三天后,太子来到魏国。
他并没有去码头看他的粮食,而是径直去了码头附近的河景大别野。
白雪覆盖的山林之中,一间普普通通农家三进的小院,只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护卫,看起来十分低调。
管家生得虎背熊腰,看起来仿佛是镖师出身,他见了太子,便深深行礼,然后带他来到了大门敞开的堂屋,他用撬棍撬起屋中的几块地砖,露出了地下室。
两个伙计拿着火把,先走了下去,点亮了地下室的火把。
太子看着下方变得亮堂,也走下了台阶。
在不停跳动的火光的映照下,这个地下室约有两三百平方。
四周满满当当的,全是四角包铜的松木箱子,白色的木板没有上漆,看看像是匆匆打制而成,散发的着一种松木特有的清香。
屋中悬挂着吊轨,用于搬运这些沉重的箱子。
太子一指,两个伙计便上去撬松木箱上的一块木板,一连随机撬开几箱,里面全是层层码放一摞摞的金砖。
太子招了招手,伙计知道他要验货,便抽出一块,递给了他。
太子一掂,约有十斤,上面没打足金身标记,只有一个编号,色泽并不像官造的那么明亮,蒙着一层哑光的光辉,却反而更显含金量高。
这显然都是他那个弟弟的私铸的货色,太子环顾四周,这怕是他弟弟这几年攒下所有积蓄。
但关键是他为这事费的心思,单运费估计就得用去半箱金子,而且黄金作为限制出口商品,边关查得很严,他要想把这么多金子运出去,上下打点也得费一番劲。
为了把自己从秦国救出来,他竟然在几天里就办妥了这些事。
太子看着这些金子,仿佛在秦国的风风雨雨再次迎面而来,而他的弟弟,田假,不仅也来到了这片风雨中,还为他送来了一把伞。
他握紧了那块金砖,对伙计说道:“全部搬走。”
就在太子去了魏国这几天,驸马与蒙武去了塞昝,商谈买马事宜。
他们坐船逆流而上,皑皑白雪的河岸边早有一群扎着短髻的蒙古人,骑着马等他们。
为首那个铁塔般的汉子,便是蒙武的妻兄——拓跋熹,一圈浓密的络腮胡,显得他的面孔更加方正有力。
他的脖子上骑着一个两岁的孩童,头戴彩线绣的虎头小帽,身穿湖蓝绸面镶白貂毛的棉袍,挂着那时十分罕有的五彩贝壳项链,看起来分外惹眼。
“阿瓦(蒙语,爸爸),”他一见到蒙武便兴奋地拍了拍拓跋熹的肩,奶声奶气地对蒙武喊道,“爸爸!”
他张开双臂想要蒙武抱,蒙武却看向了拓跋熹,他肩上正是自己第二个儿子,蒙毅,一出生便过继给了拓跋熹。
原则上来说,他的儿子只能叫拓跋熹爸爸。
“来,爸爸抱喽!”拓跋熹十分爽朗地笑着,把蒙毅放在了供蒙武骑乘的马背上,并让随从给他牵过去。
蒙武牵着马,扶着儿子,听他,叫爸爸有些感动,但碍于习俗,他还是对大舅子说道:“拓跋兄,你得告诉孩子……”
“叫我阿瓦,叫你爸爸,一点没错,咱们蒙毅聪明着呢,”拓跋熹宠溺地笑着,长腿一扬跳下马来,在蒙武肩上擂了一拳,“你一定没好好对心兰是不是,这都几年了,才生了两个。”
“这几年薛邑那个地方不太平……”蒙武说道,他也想回家多陪陪他的妻子心兰,无奈公务繁忙,回家已是深夜,他不忍心叫醒妻子,天不亮他又得回军营,所以耽误了造娃。
拓跋熹一摆手,不想再听蒙武找理由不对他的妹妹好:“行了行了,我看你还是觉得你们那个公主要紧,可她又不招你当驸马……”
“铁子,这可不兴瞎说,”蒙武连忙让到一边,将身后那位身高八尺的年轻人,介绍给拓跋熹,“这位就是驸马爷。”
“见过首领,”驸马不卑不亢地向拓跋熹拱手,行了个中原礼节。
拓跋熹双手叉着腰,对着驸马上下一打量,他那在中原人之中尚算高大的身材,在拓跋熹面前就显得有些小鸟依人。
再看驸马白净的脸上,唇上两撇胡须如淡墨扫过,不由翻了个白眼,在心中哼了一声:“小白脸。”
【驸马:吃不上软饭嫉妒我了是不是?】
【拓跋熹:╰(>д<)╯可恶!人家也想娶公主!】
蒙武感觉气氛有些不善,连忙道:“这次驸马有个大生意想要跟你们谈谈。”
拓跋熹知道这事,蒙武在信中提过,驸马想要购买大量优质马匹。
拓跋熹的目光在驸马身上一打量,他很会挑时候,现在这个时候无处放牧,马匹还要消耗大量干草,只要价格适当,牧民们很乐于出手。
优质马匹与那些放到马市交易的马匹不同,这样马匹可以充当战马,入关的话会受到严格的审批。
走陆路要通过赵国,走水路要通过魏国,驸马能搞定这两个国家吗?不会到时候就卡在关口,最后退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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