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
越是接近除夕,过年的喜气越浓。
清晨,厉夕岩回家收拾些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物,小区里高高矮矮的树上挂满了灯笼和琳琅满目的装饰。
他扫了眼,没打算停留,往家里走。
二楼拐角遇见了米情,他摸了摸她的头,语气中听不出情绪,“我一会儿就走,出去几天,初三回来!”
米情一下子慌了!她的大计就要泡汤了!
她跟着厉夕岩进来,拉住他的手不放,厉夕岩另一只手握住她那只手,轻轻掰开,“听话小八,哥哥初三就回来!”
米情跟在他身后,急慌慌地做手语,表情不受控制,“哥哥,你要休息一下,你不累吗?”
厉夕岩故作轻松地扬唇,“我不累。”
米情站在那处,看着他收拾东西,大脑疯狂运转,她在想办法。
目送厉夕岩离开后,米情回到家里找东西,在客厅电视柜里找到了一把剪刀,出去时碰到沈添舒。
“米情,陪我去一下超市呗,我妈让我买酱油,偏要那一种,我怎么知道是哪种!”沈添舒把米情拉去超市,米情只能把剪刀藏进袖子里。
现在厉夕岩还走不远,待会儿他走远了,怎样都不会回来了,米情给沈添舒拿完酱油,飞速跑到了厉夕岩的住处。
她绕了一圈仔细翻找也没找到电闸的总闸。
米情的头上有些许汗珠,她挪步到厨房,在冰箱后面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她探过去。
找到了!
米情很利落,不假思索地剪断了电线,屋子里冰箱声音消失了,灯也灭了。她扬唇,迅速拿出手机给厉夕岩发消息。
米情:哥哥,你家好像线路出问题了,你回来看一看!
厉夕岩:没事,等我初三回去看!
米情皱眉思索。
米情:不行呀哥哥,冰箱里有东西,没有电会化掉,好贵的呢!哥哥,你不心疼我心疼呀,还有我拿给你的东西!哥哥,你回来看一看好不好!
在她软磨硬泡下,厉夕岩答应回来,米情乐得蹦高,手里拿着剪刀一不小心脱落,她当时脑子秀逗了才会伸手去接。
剪刀是新买不久的,很锋利,在她手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不止。
米情用水冲洗干净,疼得咧嘴,然后用纸巾轻轻包住,清理了地上的血渍。
她拿出口袋里的红包和一张纸条,弯起嘴角。
厉夕岩回来得很快,看样子很急,并不是断电急,而是工作急,他回来的时候在打电话,“好,我一会儿就出去,你可以在小区门口等我,十分钟之后,好!”
原本他自己出发,现在来不及坐公交,和他一起工作的同事说恰好路过,稍上他。
厉夕岩回来时,看见米情坐在沙发上等他,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去检查电路,米情站在他身后,在心里演练一会儿要怎么说。
厉夕岩看了眼电线,停在原地,没有言语,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米情在身后也感到了不对劲。
厉夕岩严肃地开口,“小八,是不是我平时太纵着你了!”他话语尖锐,米情很少听他这样说话。
她握紧手里的东西,不知道如何言语,另一只手嘀嗒嘀嗒往下流血,厉夕岩没再理会那条被剪切整齐的电线,他回过身打算走。
蓦地,他看见米情流血的手指,心里一慌,扔下东西,拉着她去卫生间帮她处理伤口,消毒后,贴上创可贴。
这其间他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催他的,米情低着头,见他生气了,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八,这很危险知不知道,那是电线,电到你怎么办?哥哥现在要走了,记得每天给伤口消毒!”厉夕岩要走,再一次被她拉住。
米情抬手,比划着,“哥哥,可不可以不走。”
厉夕岩有点着急,也或许是过年的原因,每年这个时候心情都不怎么好,“小八,不许任性了,我要迟到了!平时你怎样我都纵着你,今天不行!”
好凶哦……米情低头,抽噎了几下,厉夕岩心头一紧,狠心地松开她的手,“我走了!”
米情抹掉眼泪,跑过去,把红包和那张纸条塞进他手里。
厉夕岩一怔,犹豫时,又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离开了。
米情愣了几秒,不甘心地追出去。她追到小区门口。
厉夕岩在和一个女人聊天,米情看着他手里的红包,还没打开过,她刚要跑上前去,厉夕岩就上车了。
她蹲在地上失落地哭了起来,寒风刺骨,没穿外套就出来了,她又冷又难过。
厉夕岩上车后才打开那张纸条和钱包,钱包里有一千块钱。
女人打趣了句,“出手这么阔绰,一千元的红包!”
厉夕岩眉心拧紧,他打开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聘用书”。
下面是一段话:雇阿岩哥哥陪小八过年。这一千元是定金,还有尾款呦!哥哥,这一年你辛苦了!过年就不要再工作了嘛!休息也可以赚钱呀,比如陪小八过年,小八可想和你一起过年啦,我会好开心的!所以花钱雇你,其实我是花钱雇自己“开心”!
他眼眶发热,心里某处被一下一下冲击着,能想象到米情写这段话时候的可爱机灵的小表情……他想起这几个月米情总想着赚钱的反常行为,恍然大悟!想到刚才自己的态度,心里满是悔意,纠成一团。
小区门口,米情蹲在地上,半晌后才起身,她的两脚发麻,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抽抽嗒嗒地抹眼泪。
又吹来一阵寒风,她又冷又委屈。
这冬天的风太讨厌了!
走到门口,她后背吹来的风突然停下,缓解了大部分凉意,她的身后,被披上了一件棉衣,裹住了她小小的身躯。
她回眸。
还是那张脸,只不过此时那双黑眸有些发红,眼里情绪翻涌。
厉夕岩走近,将红包递到她手里,然后把纸条收下,很宝贝地叠起来,揣进口袋里。
米情发觉有希望,也不哭了,她说:“哥哥你这几天会赚多少钱?我还有钱,都给你,你留下来过年吧,陪小八过年!”
寒风吹拂少年发红的眼眶,眼角晶莹的水渍被风吹去,已经很多年,他都不会哭了,哪怕是如此时一样浸润眼眶。
他将米情身上的衣服收紧,拉链拉上,“在家等我。”
她吸了吸鼻子,寒风中,错愣地望着这个挺拔的身影,依旧上了那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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