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经过两日的混乱,城门被人从里面撞开,坚冰碎成了一地。
城里人推着一辆板车,上面是袁绍的尸体,而城外则是严阵以待的骑兵方队。
跟在板车身后的,是袁绍的妾室刘氏还有幼子袁尚,身披素衣,捧着冀州的印玺,再后面则是邺城内的官吏。
边柳抬头看了看天,虽然没有放晴,却也不远了。
这次兵行险招,终得如愿以偿。
他策马上前两步。
大声询问道:“板车所载何人?”
“我主袁绍。”审配捧着冕服说道。
“哦!”边柳摆了摆手,贾诩上前查验,随后确认,确实是袁绍的尸体。
“他是怎么死的?”
“昨夜中风而死。”
“不对,他是中毒死的。”贾诩大声说道。
“哦,莫不是你等为了投诚,所以毒杀了旧主?”边柳质问道。
“非也,是我主不忍受辱,又不忍城内百姓受苦,所以饮鸩而亡,我主不愿百姓为之伤心,故而嘱咐我等说是中风而死。”
“你一口一个我主,既然你还认袁绍为主,为何却向我屈膝下跪?”
“向大帅投诚是对百姓的仁义,不忘旧主是人臣的本分。”
“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是大将军的礼服,下面是府库的钱粮还有冀州的户籍。”
“多亏先生想到这个,本帅此来只为天下太平,先生有忠义之心,又熟悉政务,这冀州之事,还请先生多为操持。”边柳表达了善意。
“尔等虽是袁绍的官吏,但终究是我大汉的臣子,如今国势不振,本帅奉天安民。诸位先前如何效忠袁绍,本帅都既往不咎,一切官职俸禄皆按旧例,望诸位日后勤于政事,为民解忧。”
“多谢大帅。”
审配之后,边柳又看向了刘氏,这妇人年近四十,却保养极为圆润,颇有少妇般的魅惑。
此时一身白衣,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你就是刘氏?”
“妇人携幼子为夫请罪,请大帅看在孤儿寡母的份上,饶我等不死。”说着,又摁着幼子跪行了几步。
妇人表现的很可怜,边柳却知道这女子有多不简单。史书记载,袁绍死后,尸体还未下葬,刘氏就杀了袁绍的五个妾室,又怕她们与袁绍地下相会,便剃去她们的头发以墨敷脸来毁坏尸体,而袁尚则杀害了这些人的家属。曹操攻进邺城的时候,又是这位刘夫人,自缚双手以示恭顺,又奉命捧起甄氏脸,为曹丕所看中。刘氏乃对儿媳说:“这下我们两个无虞了。”
不过边柳还不至于拿一妇人出气。
事实上,如果袁绍不死,边柳也会留其,至少暂时留其一条性命,以收服冀州人心。
毕竟袁绍和李傕郭汜不同,后者是妥妥的军阀,除了手下的军队,对其他人想来是以威压。而袁绍虽然频频兴兵,却也广施恩惠,拉拢了很大一部分,即便这些人有百分之一死忠,也是很大一股势力。
“袁本初勾结乌桓,兴兵阻扰本帅兴汉,罪孽深重,但念在往日之举不乏可圈可点之处,本帅决定网开一面,将其身躯收敛,运往洛阳,以公卿之礼下葬,迁其族人至洛阳附近。
其子袁尚即日起,随母姓,封归义中郎将,母子同迁关中,予以安置。”
“大帅仁慈!”刘氏赶忙磕头,一旁的袁尚,啊不,是刘尚,则低着头,一脸阴沉。曾经的他,容貌过人,深受母亲喜爱,甚至有可能接替父亲的位置,但如今,却要寄人篱下——
就在众人拜谢的时候,审配突然说道:“既然大帅决定善待我主,我等自然诚心归顺,在下正有一件机密之事,要禀报大帅。”
“哦,何事?”
“事出机密,只能说于大帅一人听。”审配说完又强调了一句,“此事关乎冀州安稳,官员更替。”
边柳盯着审配,贾诩则靠向边柳,提醒道:“大帅,小心有诈。”
“无妨,放他上前。”
审配谨慎的上前,张开双臂,示意边柳派人搜身。
边柳摆手,表示不用了。
审配上前,走到马的旁边,站稳后说道:“大帅再靠近一些。”
边柳沉下身来,不等审配有所举动,边柳已经抓着他的手臂,“莫非先生对本帅的安排不满意,还是说想要再进一步?”
“大帅说的那些话。”审配试图摆脱边柳的手,绷紧着身体却试图装作释然的样子。
“先生一介儒雅之士,不经常杀人吧?先生难道不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破绽百出吗?”
“你!”审配大为震惊,事实上,他的绶带扣子被他换成了一块锋利的铁片,只要他抓起铁扣,滑过人的咽喉,无论是武艺多么高强的将军,都足以一击毙命。
但此时他的一只手被边柳牵制住,身体无法扭转,自然也无法使上劲。
“先生可知,今日无论你是否成功,这邺城内外都将血流成河,先生真要用这么多人的命来换取自己的一腔孤勇吗?先生若是想通了,只需说一个‘降’字,本帅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今日之事,岂是审某一人为之?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审配大喊道,随即一扭身子,竟将自己的手臂生生扭断,另一手从腰间迅速抓起铁扣。
他本是一介书生,但此番举动却如同演练了数万遍一般。
他一手划过,却被边柳轻易躲过。审配高举着铁扣,大喊道:“杀贼!”
紧随而动的,是俯首诸人,多有从腰间取出匕首,奋而冲杀上前。
“杀贼!”
“为袁公报仇!”
……
“一群蠢货!”
边柳大骂道,一脚踹开了审配,随即手一伸,身后护卫已经举起了弓弩,那冲杀上来的人只成了瓮中之鳖,眨眼间就已经被穿成了刺猬。
“杀贼啊!”
审配再度起身,边柳已经抽出剑,直抵在他的咽喉。
“再给你一次机会,跪下承认自己错了,今日到此为止。”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你以为区区一死,能够吓得到我们吗?”
审配说着,挺身抓着边柳的佩剑刺进了胸膛。
“可惜,审配再不能为袁公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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