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上朝,赵光义高坐龙椅,神色自若,文武大臣两厢站立,左边是八王赵德芳一干武将,右边是国丈潘仁美一班文臣,泾渭分明。
这次朝会于往不同,宋皇帝赵光义先询问国库粮草,募兵情况。群臣闻之皆是一惊,因为上次这般上朝询问军资,是北伐幽州之时。
“这是贺爱卿的奏本,上言如今辽国萧氏掌权,主少国疑,宠信佞臣,兵不恋战,正是我大宋收服失地的绝佳机会。”他顿了顿,虎目扫视文武全臣,但见个个低头不语,续道:“如此大事,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语毕,大臣们你看我,我瞧你,都不敢应答。他们心里清楚,皇上是要决心收服燕云十六州,贺令图这本奏无疑是俘获皇帝的心,他们谁都不敢多言。
一身金光龙袍的赵光义一瞥眉,心想素日里要说出战辽国,这两帮人定要打起来,为何今日议事,却沉默不语,有些不快,又重复了一遍。
“皇上!”此时有边为首的潘仁美道:“辽国一向狡诈,又穷兵黩武,早晚自掘坟墓。眼下我大宋刚刚缓过一口气,正当励精图治,富国强兵,到时候兵锋所向,辽国岂不俯首称臣。”
潘仁美心知,皇帝已问了两遍,若再不回答,岂不是得罪天子。八王赵德芳也知道,附和道:“皇上,自瓦桥关击退辽军后,辽帝耶律贤病故,其子耶律隆绪继位,实为傀儡,不足为惧。但其兵将仍勇,精锐之师尚在,仍不可小觑。”
当年瓦桥关,赵光义率军未至而辽军撤退,以为是对手惧怕,竟扬言瓦桥关一战是成功击退并重创辽军,将“胜利”揽入手中,实际情况却不尽然。
赵光义一怔,眼下这文武全臣都不赞成出兵,这可就有些棘手。不得不说,贺令图这奏本,深得他心思。燕云始终乃他心头之大事,一日不得,其功德终不能比肩其兄赵匡胤,群臣又如何服他。耶律贤已死有四年,大宋这些年来招兵买马,发展民生,已渐渐恢复国力,他心中的宏愿又悄悄萌生。
“诸位爱卿,近年来我朝与辽多有战争,胜多败少,满城、雁门两役,更是以少胜多的大捷。如今辽国乃区区一女人掌权,内外皆忧,如今反而却不敢用兵,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吗?”他语气不容置否,透着威严,与其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命令。
此时有人移出一步,躬身朗声道:“圣上,我大宋刚一统中原,百废待兴,又有强敌环伺,实在不宜用兵。”
赵光义抬眼一瞧,此人乃参知政事李至,他从小就沉静好学,文采斐然,眼光独到。雍熙年初,赵光义欲亲征范阳,为后图幽州打下基石,而李至却认为幽州是敌人的右臂,对方必定加强防御。如今边境粮仓不充实,而且范阳地势平坦,若想攻城,需要靠投石机,可山地较远,器械石料短缺,不宜冒进,需积蓄锐气,以待时机。京城是天下根本,皇上需守护宗庙,以慰藉亿万百姓仰望,才是上策。若皇上执意亲征,大名府乃河朔咽喉,可御驾暂住,以壮军威。若皇上亲率大军远征,北有契丹强敌,南有中原威胁,那些曳裾断殃者,自己虽不成器,但在这两类人后也感到耻辱。
赵光义听罢,觉得有理,便提拔他入秘术监,加给事中。
“李爱卿所言不查。”赵光义道:“当年朕欲亲征,爱卿曾言需待时机,养精蓄锐。如今贺令图上表,辽国如今朝局不稳,我军有精兵粮足,朕以为,收复燕云失地,就在此时。”
李至跪地磕头,颤颤巍巍道:“皇上,辽国内政如何,尚未查清,岂能偏信一人之言。况且我军军需不足,粮草器械缺乏,若不能速战速决,唯恐重蹈高梁河之覆辙。”
此言一出,群臣皆是震惊。李至提及高梁河,无疑是指责当初赵光义的决策失误。这普天之下哪有当众指责皇上过失的。
赵光义听罢脸色一沉,一拍案桌,还没等他说“放肆”,群臣已然齐刷刷跪下。这一幕倒是让赵光义手足无措,责也不是,骂也不是。
“八王爷,你向来主张抵御辽军,这次怎么看?”
赵德芳乃先皇赵匡胤之子,地位非比寻常,有先斩后奏的打王金锏,可上打昏君,下打谗臣,赵光义都得礼让三分,他跪拜道:“皇上,恕臣直言,如今两国边境太平,只因双方兵力相当,故而辽国不敢侵犯。我军远征,劳师动众,而辽国以逸待劳,乃兵家大忌,此时北伐,非上策。”
赵光义一听,不动声色,只是略做思量地“唔”了一声。
“皇上!”此时身着红色蟒袍的潘仁美迈出一步,双手一躬,道:“为臣觉得可行!”
刚见潘仁美说话时,赵光义已是有些不满,因为这个国丈一直主张与辽和谈,化解两国矛盾,着力于国内发展,但听他赞成,赵光义颇为意外,嘶了一声,错愕道:“潘爱卿赞成此次出兵?”
这可是奇哉怪也,今儿朝上这潘仁美和赵德芳是互换身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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