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日,午门,左掖门。
经过这几天的调兵遣将,各路兵马开始奔赴京城,京师上下人心稍安,南迁的议论也逐渐减弱。
“上朝!”
随着内官监太监成敬高声呼喊,以及小黄门的附和,朝会再次开启,大臣们按次序两班站定。
还没等大臣的咳嗽声起,不远处的司礼监太监金英却率先出列,从袖口处掏出一道圣旨。
他高声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奉太上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
“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厚,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
“皇长子朱见深,天资聪颖,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安万民之心。”
“钦此!”
朱祁钰闻言皱起眉头,眯着眼看向默默地退到一旁的太监金英,神情略显凝重。
朱祁镇人还在草原上,哪里能传圣旨,还立朱见深为太子,看来后宫那位孙太后有点坐不住了。
这道旨意的用意很简单,就是点明朱祁钰只是代理国政,大明江山始终属于朱祁镇一脉。
大殿内一片寂静,孙太后用意群臣岂会不懂,这些人精心思各异,心头各自都有盘算。
这不,一声咳嗽以后,徐珵出班奏道:“臣徐珵有本要奏。”
“天子北狩,如今当务之急应当迎回皇上,瓦剌太师也先派来使者,要求金银之物相赠。”
“以此能早日送还皇上,还望殿下定夺!”
朱祁钰目光瞟向徐珵,这家伙果然如史书说的那般喜爱钻营攀附。
孙太后刚下旨立太子,这边徐珵就着急表忠心,抢先说出要赎回朱祁镇这个人质。
说起来,大明不和亲,不赔款,不纳贡,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么刚的大明朝,没想到却被朱祁镇这个废物点心坏了规矩。
不过,瓦剌有使者来大明,作为监国的朱祁钰居然不知道,看来被架空得有点严重。
朱祁钰看向一旁的太监金英,淡淡地问道:“哦,也先索要多少财物?”
既然他这个监国不知道,那后宫那位孙太后应该十分了解了。
金英闻言俯身回道:“禀殿下,瓦剌使者求取九龙、蟒龙缎匹,珍珠六托,金二百两,银四百两。”
此话一出,朝堂一片哗然,群臣议论纷纷,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五朝元老,礼部尚书胡濙愤然出班,指着金英大声斥道:“阉贼,安敢如此!”
“九龙、蟒龙缎匹乃天子御用,怎可轻易授予他人,你安的是什么心?”
一向以稳重着称的王直,更是痛心疾首地说道:“天子御用之物不可轻送,坏了礼法呀!”
两位尚书的话得到绝大多数大臣的认同,他们纷纷表示要重新商讨这件事。
就在此时,两班大臣中站出一人,大声喊道:“右都御史陈镒有本要奏,臣请抄灭王振全族!”
“振倾危宗社,请灭其族以安人心,若不奉诏,群臣死不敢退。”
说这话时,陈镒情绪激动,心中悲愤难以抑制,不禁痛哭流涕,声泪俱下。
王振先前仗着朱祁镇的恩宠,大臣凡是有不利于王振的非死即贬,本来就积怨已深。
此刻,陈镒的话就像是一个“火药桶”顿时被点燃,在场的大臣纷纷响应。
他们一个个都出班,神情激动地诉说着王振的罪状,发泄心中愤恨。
更有甚者还跪地恸哭不起,大声喊道:“皇上被俘皆是此阉人之过,殿下您若不速断,何以安慰人心?”
“臣等附议,请诛国贼!”
随着陈镒带头,群臣呼啦啦跪倒一大片,他们请愿要抄灭王振全族。
见此情形,朱祁钰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随后又摇了摇头。
土木堡之变,朱祁镇率领五十万大军亲征,全都被这废物点心送没了。
结果,锅都扣到了王振的头上,他朱祁镇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后世,还有说土木堡之变的发生,是文官故意泄露行军路线,才酿成的惨剧。
这纯属无稽之谈,毕竟文官集团同样损失惨重,包括随军的俩尚书仨侍郎在内,五十多位高级文官被干掉。
这些编织谣言的人大概忘了,文官集团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内部势力派系错综复杂。
这帮擅长窝里斗和以自身利益为上的文官,真的会牺牲自己,去完成这个所谓的阴谋吗?
况且,文武失衡本来就是从土木堡之变开始,现在的文官还无法像明朝中后期那样完全掌控朝堂。
不过文官集团和阉党相互攻歼,狗咬狗一嘴毛,还真挺有意思。
朱祁钰不着急表态,他选择静观其变,毕竟朝堂上有不少王振同伙,一场大戏要来了。
果不其然,阉党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站出来,厉声喝斥道:“尔等如此咄咄逼人,这是要造反吗?”
然而,马顺的怒斥没有任何效果,反倒引得群臣更加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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