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小镇。
夜,很黑。
小镇的“悦来饭馆”厅堂,陈列着十几个长方形木条桌子,往日冷清的大厅,今日却每个桌子旁都坐着客人。
柳木长方形的桌面已经裂开了缝隙,筷子都能掉下去。桌子颜色发黑,油漆早都被岁月给剥落到了阴暗的沟渠里,而那四根腿即便没有人摇晃也咯吱咯吱地响,似乎要随时跌倒一般。
但是,很静,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动筷,桌子上的酒菜虽然不是很丰富,但却在这个小镇之上绝对是最好的美味佳肴。但桌子上的菜已凉,酒菜自上桌以来就没有动过筷。
不但没有没有动筷,所有人就连连出气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动静。
小二站在厨房的门口,惊奇的看着满堂的客人,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动筷?这是“悦来饭馆”最好的菜,酒也是最好的酒,是从小镇酒坊买来的二十年的陈酿。
酒菜钱早已有人给过了,还多给了十两银子,说是给小二的小费。十两?小二一年的工钱都没有这么多。小二在心里盘算着,今年可以不让爹娘给王财主家打工受气了,母亲多年的哮喘病可以找街上的郎中看看了,两个妹妹也可以买件新衣服了。两个妹妹都十来岁了,年年穿的是妈妈的旧衣服改做的,而且妈妈现在也没有什么衣服给妹妹改了。
厅堂内有三个桌子的客人显得尤其显眼。最靠里面厨房门口的一张桌子边,是一个年约四十岁左右的满面络腮胡子中年人。他头发乱糟糟的。络腮胡子面前桌子上放着一把没有刀鞘的刀。刀身通体宽窄一致,五指宽,三尺左右长,刀柄约有一尺,两指来宽的黑色刀背呈三角形,笔直的刀背与刀尖形成四角刺状,刀刃雪白的发亮,映着油灯闪着寒光。
络腮胡子粗糙的右手放在刀柄上旁边,左手扶着桌面。五指轻轻地有节奏的叩着桌面,如抚着琴弦般温柔,但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络腮胡子右侧桌子边则坐着一个中年人。他和络腮胡子年纪相仿,不过穿的很干净。一身青色儒衫洗得有些发白,头带纶巾,面色白净,一副读书人雅儒地样子。儒衫男子手摇一把扇子,扇面是一幅山水画,看得出是出自名家的手笔。他背上则斜背着一把剑,剑柄被熟牛皮缠着,剑柄尾部镶嵌着一颗粉红色的宝珠,发出一丝丝珠光,。
中柱的地方一个木条桌旁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绿裙妇女。妇人面容姣好,青丝盘于脑后,身材显得稍微有些消瘦;她身旁斜立着一把剑,剑身三指来宽,三尺来长。女人左右两侧的立着两位一模一样胜似仙子的的女孩。女孩年不过十来岁,谁都能看出她们是双胞胎姐妹花。女孩不但长得一模一样,就是穿着打扮一模一样。身穿浅绿色裙子,腰束翡翠色丝绦腰带,脚蹬蓝色缎面小碎花鞋,鞋头绣着一对燕子,燕子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飞旋起来。她们腰悬一模一样的小剑。与其说是剑,只是比匕首稍长而已。唯一不同的是左侧女孩外裙角绣着一朵莲花,右侧女孩外裙角绣着一朵梅花。
周围十来张桌子旁,则坐着二十几位身着黑色紧身衣服的男子。他们身披黑色披风,头戴斗笠,勾着头,脸隐藏在斗笠之下。
这些人他们全部腰挎长刀,不过长刀却不在腰上,而是紧紧地攥在他们手中。
其实,这些人不是一起来的。最先来的是络腮胡子,饭菜也是络腮胡子点的,他要了店里招牌菜,并让店老板在街上酒坊买来最好的酒。后来,儒衫男子和绿裙妇女前脚踏后脚进来了,也照着络腮胡子的饭菜各点了一份。不大会儿,这些黑衣人也来了,每桌也照着络腮胡子点了一份。
饭菜上好后,络腮胡子付了银子。但是他们都没有吃。
很安静,非常安静,呼吸声几乎都能听到。
酒店老板不敢吭气,小二更不敢张声。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
他们好似在等人。看他们样子,都不急,他们好似有的是时间。
突然,半尺高的红木门槛上伸进来一只粘满泥土的鞋。鞋头破了,其中有两个脚趾头露了出来。
慢慢地,另外一只鞋也从门槛外踏入饭店。两个鞋一样破,只是右脚鞋帮和鞋底线都磨没了,被主人用一条细麻绳将鞋帮和鞋底穿起来绑在了脚上。
鞋的主人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男孩身着一袭皱巴巴的满是补丁的青色衣衫。乱蓬蓬地发髻用碎布带系着,而且很脏,看似好久都没有洗过了。
饭店的老板认识小男孩,他是街上的一个小乞丐。他在这里有一年多了,经常靠街道街坊的接济过日子。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去问他的名字,只是知道他是个小乞丐而已,所以大家都叫他“小叫花子”。
小男孩站在门口,面上挂着浅浅的、无邪的笑。虽然身为乞丐,但是在他的小脸上丝毫看不到一个乞丐应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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