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剑之与丘三望忽见寒光一闪,心头大震,急欲上前解救方若望,或是以物格挡那飞针,却已为时已晚。两人距离太近,寻常习武之人施放暗器,多是远距离投掷,从对方视线不及之处下手,而那妇人却反其道而行之,直截了当地射出钢针。梅剑之虽习得两门武功套路,但实战经验寥寥,对方心思、套路皆不洞悉。方若望和丘三望更是头一回下山,初涉江湖,不知如何在险境中应对。那几枚钢针迸射博发,转瞬即至,若刺中方若望双目,立时便将失明。
便在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暗黄色残影挟着劲风骤然而至,恰如其分地挡在了方若望的面前。那钢针在空中叮叮当当几声,尽数钉在了那团黄影之上。定睛细看,原来竟是小摊上蒸屉中垫着的竹编圆筛子。饶是如此,方若望已惊得跌坐在地,面色惨白,半晌说不出一言半语。
只见一青一灰两条人影倏而迎上,正是虚子显和关通海。两人前一日喝得昏天暗地,直至方才醒来,去喊梅剑之、丘三望赶路,才发觉屋内空无一人,两人已不知去向,于是急忙追寻。行至不久,见前方人群围拢,议论纷纷,不知何事。虚子显和关通海快步上前,只见一妇人正挥动暗器,向一年轻人疾射而去。关通海目光如炬,透过人群缝隙,瞥见那年轻人腰间所挂雕花挂坠,心头一惊,不及细想,随手抓起一旁摊贩上摆着的的圆筛子,奋力掷了过去。
关通海拨开围观人群,见那男子坐倒地上,额上汗珠点点,脸上青一块黑一块,狼狈不堪,不由得眉头紧蹙,怒声喝道:“方若望!你在此地丢人现眼,所为何事?”
方若望抬头一望,见关通海身着灰色长衫,背负断剑,怒目而视,不由一惊,张口结舌,呆若木鸡:“关……关师伯……”他侧目一瞥,又见虚子显从人群中挤出,面色一沉,急忙爬起,手指虚子显,声音颤抖地道:“啊呀,啊呀,你....你还敢来见我?谁给你的胆子,将本少侠关到那连个蚊虫都不敢靠近的废塔之内?”
虚子显不去理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向那妇人问道:“这位夫人暗器手法奇特,敢问师承何人?”
那妇人目光一扫众人,见虚子显与关通海皆是老当益壮,一个背负长剑,一个腰插判官铁笔,适才又以圆筛尽数挡下她施出的钢针,便知这两人武功高强,不可小觑。于是说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这小子吃了我家的糕点不给钱,我丈夫向他讨要,却被他出手打伤,掀翻摊子,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欺负我们手无寸铁之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她将方若望的恶行一件件数落出来,却有意地避开虚子显的提问。
二老素来知晓方若望性子,顽劣难教,做出这等荒唐闲事,亦是家常便饭,故而当那妇人一番数落,二老顿时哑口无言,汗颜不已。虚子显道:“该是我等的不是。”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轻轻一掷,那碎银“嗖”地一声,便朝那妇人右臂袭上。
原来他见妇人言辞犀利,数落方若望之余,却对自己的提问一字不答,心知这妇人有意遮掩,便以两指夹起一块碎银,运劲一送,欲试其武功深浅。
那妇人眼角一瞥,便见银光如箭矢般急射而至。她本可轻易接住,但心中一动,稍作迟疑,右手轻轻一抬,臂上一滞,那碎银便击中了她的臂弯穴道,随后落在地上,滴溜溜地转了两圈。
虚子显微微一笑,道:“这位夫人方才分明可以轻松接下碎银,却有意避开,莫非是担心老夫识破你的武学渊源?”
那妇人被他道破心事,脸上掠过一丝惊慌,答道:“我不过是个平凡妇人,与丈夫在这市井中讨生活,老前辈何必如此步步紧逼?”言罢,眼眶微红,竟似要落泪。
围观的众人见那小妇人泪眼婆娑,皆感不忍,纷纷议论道:“瞧瞧,这小姑娘被逼得都哭啦!”“这两位老者,年岁已高,怎的心胸如此狭隘?”“哎,吃了人家的糕点不给钱,反而步步紧逼,依我看,不如去报官,让青天大老爷来评评这个理!”……
崆峒二老见四周百姓纷纷指责,心中愤懑难平,虽然明知那妇人身份可疑,却也无从再行盘问。关通海一把抓住方若望的衣襟,施展轻功,便跃出几丈,远离了人群。
那丘三望借着人群拥挤,便想趁机悄然离去。才迈开两步,便觉背后有人拉扯。转头一看,正是梅剑之。梅剑之低声问道:“丘兄弟,你尚未告诉我,为何要提防虚.....”那“前辈”二字还未脱口,两人已被虚子显擒住,轻轻一带,便被带往关通海和方若望的方向,一同追去。
几人前前后后,回到客栈。关通海提着方若望,步入屋内,唤来店家,取来一盆清水。拎着方若望,将他头按到盆中,厉声喝道:“仔细洗净你那张污秽不堪的脸,别丢了崆峒派的人!”
方若望的面庞浸在清水之中,起初尚有咕噜之声,不久便静止不动。虚子显见状,担心师弟用力过猛,害了掌门师叔的独生爱子,急忙上前扶起方若望,为其背心施以按压。方若望满脸水渍,突然站直,口中喷出一口水,直射虚子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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