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扰清净,但凡人争执,不过世间百态,并不会乱我本心。”
“争执?”
谢拂池沉默了,一下子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了解的太多了,还是对面这人实在太过单纯。
如今神仙们无所事事,除了修炼攒功德,延年益寿,多的时间就是拿来恋爱,只是神仙寿命极长,谈个几十一百年的,大多又倦了。
倒是不流行千年前那样去三生石上许愿刻下烙印,许什么生生世世了,现在只谈身体不图感情。
宴画更是个中翘楚,时常与她谈论一些活色生香的避火图,春宫话本什么的。
从前谢拂池不觉得有什么可忸怩的,毕竟食色性也,但面对面前少年帝君,她竟萌生一种“愿自己下辈子不做个秒懂少女”的感觉。
少年帝君见她面色古怪,一会如同在忍笑,一会又面目严肃似在自省,眼底却一直隐隐戏谑仿佛在嘲笑他一般。
一向冷静的他竟有些不可名状的烦躁滋生,“那些灵石回天界后,苍黎山自会十倍奉还。不知道谢司主深夜造访可是还有别的事?”
他剔透如雪,如今眉尖浮了些厌色,却冰冷中透出几分鲜活。
若是晏画瞧见了,说什么也要拿下这美貌帝君,不过真要让宴画接触过,也不会是这样一幅纯净无垢的模样。
谢拂池想着,竟是笑了,兀自寻了椅子坐下,似乎并没有察觉出对方心中的厌恶,“帝君,你有名字吗?我们接下来可能要一起行动,总不能一直叫你帝君吧?”
一起行动?她有这么好心?他淡淡道:“时嬴。”
“时嬴。”
她跟着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笑,恍若流风。
时嬴有种错觉,她好像不是在喊他,而是在喊另一个人。
很奇怪,明明他们不认识。
她说,“帝君不必再找那股煞气的来源了,跟我们要寻的大妖无关。”
他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谢拂池知他不信,指尖抬起,燃起一簇赤红火焰。
帝君眸中光芒陡然冷寒——
那不是火焰,而是由煞气凝聚的剑气。
神识稍稍一探,便觉无限凄厉。
这种煞,除非在人间炼狱,尸海血场里才能练成,而只有手染无数鲜血之人才能引这种煞气。
他垂落的手已然捏住一个杀诀。
谢拂池虽不见他动作,但浑身却顷刻如芒在背,立刻撇清:“别误会,我不是邪修。”
焰火一收,浑身气息干净清灵,分明是仙息。她解释道:“这座城下埋着一把杀剑,是我的以前留下的。”
时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杀诀却仍在掌中。
谢拂池赶紧又道:“此剑名为,焚妄。”
焚天下贪妄,定四海沉浮。
他眼中终于出现一丝愕然。
这柄上古凶剑与神剑定玄本是双生,定玄守太平,焚妄斩凶恶。本是诛邪凶剑,但因为一身煞气,仙界之人触之便如烈焰焚身,万年前已经被永远压入无尽海。
随即,他又皱眉,“如此凶剑,怎可放在凡间?这会引来恶灵聚集。”
“不错,这可能也是眉山最近不太平的原因。”谢拂池忽觉室内一片沉闷,不由走过去开了窗,月色皎洁。
她道:“我虽令它庇佑此城,可是我如今已经拔不出它了,兴许它也不愿庇佑了。”
少年帝君更是不解,“你既是它的主人,怎么会拔不出来?”
“因为这把剑抛弃我了。”
谢拂池无奈地摊开手,手掌燃起艳丽的火,煞气越来越浓,此乃召唤之术。可是那把深藏在风还城里的剑却没有出现。
无论她怎么召唤,焚妄只是微微晃动,始终不肯过来。
“我从未听过剑会抛弃主人。”
谢拂池痛心疾首,“剑大不由娘了。”
一派胡言!少年帝君觉得荒诞之余,心底那点怒气早已消失,这女仙是信口开河惯了,倒也懒得计较。
谢拂池心里酝酿着说词,“因为它觉得我不够好,喜欢上了别的仙人,想私奔……”
时嬴已然听不下去了,用沉默回答着她。
房门大开,冷静守礼的帝君大人只想扭过谢拂池的身子,一把将她丢出去。
自记事以来,时嬴见过的仙子神君们,都是温和大度,恪守礼仪,不曾想过天界竟还有谢拂池这种言行无状,毫无体统的存在。
不过碍于礼节,他终是含蓄地捏了下眉心,“谢司主,本君有些困了。”
他第一次称呼自己为本君,他以为这个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谢拂池还在沉浸拔不出剑的伤感中,正喃喃自语,“焚妄啊焚妄,你竟然狠心抛弃……”
晴朗夜空里忽然聚起阵阵惊雷,暗紫雷气交缠着划过天际。
谢拂池骤然收口。
那雷还是径直朝她砸过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谢拂池一边御界抵抗,一边想她也没做什么啊,就是随口扯了个两句,为什么又被雷劈!
好吧她承认,这剑是她自己丢在这里的。
但是这是什么鬼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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