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五年前自己去找他,他一直不肯见自己,也很想问问他,有没有把那些山茶花种子后来都扔掉。
他明明生的这样清冷,感情却太过浓烈,可她不敢担保,自己也会有着同样的回报。
她生平第一次胆怯,仓皇逃窜。
“我明天再来给你送药。”
画城中俱是精怪与散仙,纵到夜间,也绝不如人间一般宁静。长街上此时一片狼藉,屋檐上停留的,街上聚集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妖怪。
人群中,病弱的青年被一掌击中心脉,仰面跌倒,狠狠吐出一口血。
晏画尖叫一声,“闻昼!”
她飞快地跑过去扶起连舒,一把推搡开妖君。妖君纹丝不动,厉声道:“你可知他做了什么?”
城外魔族虽然没有再进攻,但也蠢蠢欲动,晏画一下午都在忙着处理府中事务与煎药,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在她茫然的目光中,妖君一字一顿道:“他去了琉璃馆。”
闻声,四下一片哗然。
琉璃馆是什么地方?画城最大的青楼楚馆,若说十八楼是四顾城的招牌,那说琉璃馆是画城的招牌也不为过。
在魔界尚未举兵冒犯天界之时,连魔族也时常来琉璃馆中闲逛。
最精致的房间,最醇的酒,最美的妖。
城主的未婚夫竟然去那种地方?这话犹如溅入油锅的一滴水,瞬间炸开。
晏画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她没好气道:“就因为这个?”
“就?”闻昼深吸一口气,“他以前什么样我不清楚,但是他既然要娶你,现在怎么可以还去那种地方!如此不堪之人,怎么配得上你!”
晏画嗤笑一声:“你还娶二十四个小妾呢!竟说旁人人品败坏。再说……”
妖君脸色渐白,她却毫不在意地继续往他心里戳着刀子,“琉璃馆有什么不好的?你喜欢你也可以去逛啊!动不动打人算什么?”
闻昼眼角微红,眉眼一沉,“你!”
一记满含杀意的剑气打向连舒。
晏画与连舒靠的十分近,下意识抵挡,连舒却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她顿时一惊。
眼见剑气将斩,倏尔另一道剑气迎来,生生挡住那一击。
“大晚上的,别火气这么大。”
这笑吟吟的声调,不是谢拂池是谁?
晏画惊喜地回头,只见一袭青衣负剑,身姿笔挺高挑,神色懒散,唇角含笑,踩着街道上细碎的霜月,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谢拂池,你要拦我?”
闻昼冷声。
谢拂池哼笑一声:“拦你又如何?五年前那笔债,我还没向你讨回来呢!”
可惜手中只是把普通的剑,稍稍注入灵力,也只能堪堪比凡剑有用些。
闻昼淡淡道:“我伤的是时嬴,要讨债也是他向我讨,你以什么名义来讨?”
“以我自己的名义。”谢拂池给他逗乐了,念动剑诀向他击去,“难道因为你伤的不是我,就能抹去你偷袭的罪行?”
如今的谢拂池绝不是个好对付的,她既铁了心维护,一时之间他又如何能伤得了连舒?
罢了,晏画不过是不想相信,他自会找到连舒的证据,也不急于一时。
妖君翻身躲避,衣袂翻飞间已飞立檐角,凌厉地瞥了一眼他们,连舒将晏画拥住,警惕地看着他,似乎怕他再忽然发难。
刺眼,真是刺眼。
他拂袖而去。
妖君似乎有点伤心,直到妖君消失在人群里,晏画这才惊醒一般从连舒怀中抬头,轻柔一笑,艳色无边:“多谢。你伤到了吧?我带你回去看看。”
言罢,客客气气地将他扶起来,无半点狭昵之色。
谢拂池不由惊奇,跟着他们一同进城主府。
晏画替连舒看完伤才走出来,脸色却不大好看。
谢拂池幽幽道:“伤的很重?”
“这倒没有。”晏画喝口她递来的茶,定定神,“我是担心闻昼。”
“嗯?”
“你不知道,连舒并不是去琉璃馆闲逛,而是琉璃馆最近多有怪事发生,他只是去探查一二。”晏画噘嘴,“刚刚我又不能当众讲这些,现在闻昼指不定要在琉璃馆怎么闹腾呢。”
“怪事?”
“嗯。时常有年轻男子从那里回家后,就狂性大发,失去神智,癫狂而死。死的人里面里面有散仙,有妖怪……甚至还有人。”
晏画很惆怅,本来被派到这种地方她就很难过了,现在内忧外患,更是愁的美容觉都睡不好了。
一别五年,连晏画都这样会忧会愁了。
谢拂池莞尔,“我替你去看看就是了,但愿妖君今夜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得她承诺,晏画眉梢顿时扬起一缕喜意,“那可好极了。”
事情就这么敲定。谢拂池也没有再去看时嬴,自顾自回了院子。
临睡前,她辗转反侧,喃喃道:“三百年修为……三百年,你有几个三百年啊?”
先是心头血,后是三百年修为。
她后悔地挠着枕头,“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浪费了那三滴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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