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舒,有事吗?”
“听闻城主呼救,连舒不放心,所以……”
晏画打个哈哈:“想是累了一夜,刚刚睡觉魇着了。”
“城主真的无恙?”
“自然,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吗?”
闻昼听到二人交谈的言语传过来,不时夹杂着笑声,只听的他眉头直皱。自从千年前他离开天界,再也没有听过晏画对他和颜悦色过。
他没有资格去阻止。
百聊无赖中,他看向晏画的卧室。
晏画是只臭美的狐狸,她的房间里一应物件用的都是最好的,鲛纱帐,海夜明珠灯,连妆奁都是用的最好的小叶檀,镂以金漆。
看起来,她虽被青丘几个姐姐流放至此,活的倒也不赖。
闻昼触了触她窗下的珊瑚风铃,艳丽的珊瑚雕琢成一颗颗圆润的珠子,清脆的碰撞声似海底的浪声,一波波涌来。
他的母亲是海族,也曾送给晏画许多漂亮的小玩意,但恐怕她早已丢弃。
晏画的声音越来越远,似是跟连舒提了什么请求,离了院子。闻昼知道她这是在让自己趁机离去,他有满腔疑虑要说明白,但总不好让晏画为难。
闻昼打开她的妆奁,将一枚玉佩压在最底层的抽屉里,整理好她琳琅满目的珠钗璎珞,方才打算先行一步。
刚一开门,却被一人以剑抵住。
闻昼心中惊动,猛地抬头,这才略松了口气——谢拂池。
他心潮起伏时,警觉性几乎为零时,还真是难以抵挡她的一击。
他正要出声,谢拂池出手如电,迅速封禁他全身的灵力,随即将他重新推进房间里,随手关上了门。
闻昼倒是不慌,好整以暇地在椅子上坐下,“谢拂池,我怎么发现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先动手?在这城主府我又不能对你怎么样,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谢拂池点点头,“我也想好好说,不过怕你不同意。”
她抽出一截天光云绫,手腕一动,将闻昼牢牢绑起来,只留下一张能说话的嘴。
闻昼道:“你这是,”他思索半天,“想替晏画教训我?”
谢拂池搬来椅子坐在他对面,一手握住云绫,一手提剑点在他的肩上,说:“你虽有负晏画,但时过境迁,你们都另觅新欢,我不至于为了一段旧情就把你怎么样。”
“那是为了算旧账?”
“那笔账是你和时嬴的,我无权替他做主。”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闻昼不禁烦躁:“你到底有什么事!”
谢拂池道:“跟你借个东西。我听说龙族有三片心鳞,放在自己身上只是起护心之用,然而放在旁人身上,即使是穿心剖腹,也能保持神魂不灭,疼痛消减。”
这下闻昼才开始重新打量面前人,谢拂池如今气息纯粹,无半丝从前的驳杂,眼中微带血丝,但也没有到不适的地步。
他问:“你……又开始嗑药了?”
谢拂池不答,只眨了下眼睛,“我知道此物珍贵,也不能保证可以物归原主。不过我这个人嘛,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所以妖君还请快点给我个回复。”
这哪里是借,她分明是想来抢!闻昼被她气笑了,松松散散地靠在椅子上,也不挣扎:“看你这意思,我要是不给,你是要生剖了我?”
“我这个人很少做亏本买卖,五年前我为你跳春衍祭治你的恶疾,虽说并非全然为了妖君,但总归是你受了好处。现在我只是想讨点好处,妖君倒也不用把话说到这份上。”
说着,剑尖下滑,指住他的心口,谢拂池笑了笑:“而且我下手没什么分寸,妖君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闻昼本已受伤,此刻见她如此行径,不由面色微变:“谢拂池!”
“不用叫那么大声,我在这里呢。”
妖君一副你耐我何的模样终于有了变化,谢拂池一夜未眠,刚刚又与时嬴聊了许久,倦意涌上来,也不耐烦起来。
闻昼定定望着她,忽地冷笑一声:“本君从不受人胁迫,除非你真杀了我。倘若你真的想要,便让晏画来求我。”
说完,妖君闭上了眼睛,竟是不管不顾地要睡去,口中悠然道:“本君任你鱼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虽然闻昼不愿意承认,但以他对谢拂池的了解,纵然她真的不择手段,也必有一分底线在。
这是谢拂池的弱点——心软。
明纸琉璃窗半开,依稀可见庭外树影摇曳,天光透过横斜的枝丫,将半幅窗花印在谢拂池裙边,但她的心情全然不同于这明媚的天气。
她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何会一夜变成这样。在六个时辰以前,她还在想要同时嬴去吃城西那家新开的蜜饯铺子,她还在新学了草木生灵的术法想给他看,她还在苦恼仍然没有破解那个剑阵。
而现在,她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还要去想些什么。
她唯一能想的,只有治好他。
晏画说,很痛,不能保证取出涅羽后还神魂正常。
与她那天的镇心丹发作完全不同,剖心之时,需他保持绝对的清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被剖开,再一点点剥去涅羽残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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