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把杨父接回后,杨玉想了好久,终是不忍把老父亲一个人留在家,如今没了杨母的陪伴,老父亲一个人要怎么熬过每一个日夜?
那种混吃等死的生活,让人一眼就看到尽头,好像生活再没一丝余光,满身被昏暗和绝望包裹。
整日整夜的沉默,没有一个人说话,永远不知道,会不会在明天醒来,那种没有生机,没有希望的生活,会把人活活的耗死。
于是在出门打工之前,杨玉问了杨父的意思:“爸!你要不要去养老院,哪里有专人伺候,不用你做饭,还有一群老人,你可以和他们说话,聊天,打发时间,这样,也不用关在这里,没个人陪伴,天天数着时间过日子……”。
“你也知道,如今我这样的情况,不能留下来照顾你,我要出去打工,要找钱送几个孩子上学,妈走了,把你一个人留在家,我不放心,去养老院,不管怎样,有人陪,也有人伺候,再怎么样,我也能放心些……”。
杨父沉默的听着,这些他何尝不知道,但他不愿意去,他们老一辈的思想固化,总觉得去养老院的人,都是老来无依,没有儿女的人,去了那里,就像告诉所有人,他这一辈子,没有养过儿女。
自己有儿女,怎么能去那里呢?即使哪里有人伺候,即使是金窝,他也不想去。
要是自己有儿女,还去哪里,不是变相告诉所有人,自己被儿女抛弃了吗?那种被人抛弃的孤苦,会被人笑话,他不愿意接受。
他不愿意承认或是接受老来无依的事实,养儿防老,养儿防老,终是要防老的。
杨父心气高,他宁愿在这苟延残喘,也不愿意走到那一步,赖在这,至少证明,他还有女儿可以依靠,不是被遗弃的,和没有儿女的人不一样。
杨父抹着眼泪哽咽道:“我有儿女,为什么要去养老院?那会让人耻笑的,我就是耗死在这,也不去养老院……”。
杨玉和老父亲说不到一块,两人总因为各种原因发生意见不合。
听完老父亲的话,杨玉无奈道:“你是有儿女,但你儿子走了,你女儿要生活,不能在家照顾你,你一个人在家,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要不是没办法,谁会送你去养老院,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你就再坚持一下,明年婳婳就出来工作了,再过两年雅雅也出来了,三妹到时也上大学了,只要再给我几年,几年后,我就可以放下担子,好好照顾你,到时几个孩子出息,再带你到处旅游,你都没有出去旅游过,外面的世界还大着,你再等等我,等我和孩子带着你出去?”
杨玉是想父母活到她把几个孩子送出头,然后,带着父母四处旅游,人这一辈子,苦了一生,总要在最后的时光,享受一下世间的甜,才不枉来这一趟。
她不想父母辛苦一辈子,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她要他们在最后的时光,享一享清福,然而杨母是没法享受了,现在只能把所有遗憾,寄托在杨父身上,乞求用对杨父的好,来弥补对父母的亏欠。
杨父听后,叹气道:“你看我这个样子,还有福气吗?怕是等不到了,那个福气,还是算了,不过,你还有这份心,倒是为难你了,罢了,我去养老院,全了你的心……”。
杨父最终同意去养老院,自己的大女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能怎么拒绝?
不去,在家里耗着,让大女放不下,自己也不知道,那天就去了,平添了大家的担忧,还是听安排,去养老院,这样,大家也能宽心。
让人笑话就笑话吧!有儿有女,无儿无女,又怎样?人生短短一辈子,何必再去执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当把杨父送到养老院门口时,里面迎来了两个年轻的护理女孩,她们热情的搀扶杨父,眼角带笑道:“老人家,你慢点,我们先带你去看看房间”。
杨玉提着东西跟在后面,一路上,两个护理女孩介绍道:“这边有专门供老人家下棋的地方,还可以几个人约着打打牌,总之,肯定不会闷的。”
不一会到了房间,里面还算干净,空气也很流通,杨玉看了看周围环境,院子挺大,院子里有三三两两下棋的老人,还有打牌的,还有坐着聊天的,那些老人脸上洋溢着不一样的笑容,似乎挺喜欢这里。
这里有人烟的气息,人待在这里,应该会比家里好些吧!
杨父坐在床位上,看着房间的布置,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不踏实,浑身不自在,拘谨,倒有些想念自己的老屋了。
可是,自己回不去了,他红着眼眶沉默着。
两个护理女孩,看出他的失落,知道第一次来,还没熟悉,便不停的和他说话,企图让他感受到这里的温暖。
不一会,屋里进来两个老头,看见新来的老人,两个老头热情的打过招呼,随后,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各自的情况,慢慢的杨父融入了两个老头的圈子。
两个老头约着杨父去院子里走走,杨父欣然同意,等杨玉转回来的时候,发现杨父已经和老人们聊起了天,看样子,还挺开心。
杨玉很欣慰,这次似乎对了,老父亲在这里,自己也能放心些。
走的时候,杨父坚持把杨玉送到门口,杨玉再三嘱咐道:“平时我会让三妹来看望你,你缺什么,就给她说,我让她买给你,我明天就要出门打工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有什么事,你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 。
杨父叹息道:“我在这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能有什么事,你安心去打工,不要记挂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最后在杨玉一步一回头中,杨父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再看不见。
心心在放假的时候,偶尔会来看望一下外公,每次来,外公要么在下棋,要么在打牌,脸上的笑容多了。
或许在这样的环境,是比曾经要好很多,这些老人都是一样的境遇,他们有共同的话题,有共同的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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