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袁敬之远去之后,高元关上了房间的木门,并且还特意插上门栓。
他站在原地愣了足足五六息的时间,才径直走到木榻旁边的那只书柜跟前,挪开书柜,扒开书柜下面的其中一块木板。
竟是一个暗格!
暗格中,放着一个灰黑色的玄铁铸盒。
不过他只是看了一眼暗格中的玄天铸盒而已,并未将其拿出。
随后他又赶紧盖上暗格,并将刚刚挪开的书柜重新复原。
他一共设下了两场大手笔的布局,每一场都是寻常权贵们想都不敢想的。
第一场布局在大同镇。
在他看来,这一场布局原本是无懈可击、万无一失的,可结果却还是失败了,而且败得很彻底。
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在那个地方做出什么新的安排,只能静观其变。
眼下,他只能希望自己的第二场布局能够顺利一些。
在大明王朝,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那位深居宫中,已经数年不朝的皇帝陛下除了一意玄修之外,最为痴迷天机之道和长生之术。
因此,那份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极有可能涉及天机之道的“天书”在运回的路上被人所截,中途丢失,必定会让那位深居宫中的皇帝陛下大为震怒。
在这种震怒之下,整个大明朝廷的官员们必定人人自危,尤其是那几位距离那位皇帝陛下最近的权贵。
他甚至可以想象,在这种震怒之下,那几位权贵会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处境。
更何况,满朝皆知,那位皇帝陛下最大的特点之一便是独断专权、反复无常,特别是在其怒火中烧的时候,更是会做出颠覆性的举动。
据他所知,那位护送“天书”的边军守备,是朝中那位徐姓权贵下面的人极力举荐的,也就是说,从某种程度上讲,那位“失职”的边军守备算是那位徐姓权贵的人,而那位徐姓权贵与朝中的严氏父子向来不和,甚至可以说是死对头,如今那位徐姓权贵的人护送的“天书”在途中被人所截,丢失了...
首先,势必会引起种种猜测。
而最为合理的猜测之一,会直接将矛头直接转向那位徐姓权贵的死对头,也就是眼下朝中权势滔天的严氏父子。
甚至就连那位皇帝陛下也会生出这样的猜测。
其次,那位徐姓权贵的人弄丢了护送的“天书”,那位徐姓权贵、以及那些与那位徐姓权贵有关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牵连,至少也会让那位怒火中烧的皇帝陛下心生不悦。
而这种时候,若是有人再趁机做点文章,后果就更严重了。
那位徐姓权贵的死对头严氏父子,以及跟着严氏父子的那些人,肯定不会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
当然,严氏父子都不是傻子,他们绝对不会让明面上的人去做这种事的。
而严氏父子一旦动手,那位徐姓权贵也不会束手待毙,必定会予以反击,同样,徐姓权贵也不会让明面上的人去针对严氏父子的。
这样一来,大明王朝这两股最有权势的势力免不了相互撕咬起来。
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两股最有权势的势力一旦在暗中相互争斗起来,他的人便可乘虚而入,从中获利了。
最不济,他那位同样在朝中权势滔天的父亲也能从中捞到一些好处。
表面上,他那位同样权势滔天的父亲,虽然与那位徐姓权贵一样,都是站在那位裕王爷一边的,但是实际上,他们只是同侍一主而已,并不是一路的,只是朝中的很多人,错误地将他那位父亲与那位徐姓权贵划在了同一阵营。
他与他那位父亲虽然也不是一路的,但是他们毕竟是父子,他那位父亲在朝中站得越稳,他在明面上做起某些事情来也会更加方便一些。
......
“月笼寒纱夜如水,万籁俱寂静成灾,一眼望窗外,疑是堆薄雪,定睛细看,却是陌上寒霜。”
半夜深更,静寂一片。
顾长安独自倚窗而立,静静凝望着窗外的夜景,眼神略显迷离。
很显然,他正在沉思。
先不说他想要做成心中的那件大事会面临什么样的困难,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单论心中那件大事本身,都足以给他那颗还不太稳定的心带来难以想象的冲击。
自古以来,任何颠覆性的变革都会伴随着一场场大规模、大范围的杀戮,除了绝大多数参与杀戮之中的人会因此丧命,无数无辜的百姓也会被迫卷入一场场杀戮之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无法预料,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一旦开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也不太确定,自己那颗心能否承受得住那些无法想象的后果所带来的冲击。
毕竟眼下的大明王朝,已然民不聊生,战端一开,芸芸众生,那些可怜的百姓势必会雪上加霜。
不过话又说来,正是因为眼下的大明王朝已经民不聊生、民怨沸腾,他才更想去做点什么,实施他心中的那个疯狂想法。
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伟大,想要拯救苍生于水火,而是因为,这样的大环境之下,他心中的那个想法更容易达成。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寻个心安。
毕竟历史上每一个想要开始做这种大事的人,都会这么去想,这么去做的。
无论这是心理安慰,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他也不想免俗。
......
突然,呼的一下。
一袭冷风迎面吹来。
站在窗口处的顾长安,身体微微一震,旋即回过神来。
他眉宇微微挑了挑,缓缓转过身,径直走到床边的木桌旁坐下。
木桌上,橙黄色的烛火随风摇曳。
他先拿起一旁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一口喝下,稍稍清醒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管状的麻布。
他将管状的麻布放在身前的木桌上,解开捆绑在麻布的麻绳,缓缓展开。
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白纸。
没错,这张白纸正是当时他从那根锃亮的“铜管”中取出的那份“天书”。
这份“天书”他已经反反复复看了不下二十次,却始终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以眼下这个大明王朝的造纸水平,肯定是造不出这样的白纸的。
换句话说,他手中这份所谓的“天书”,很有可能跟他一样,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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