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谢临渊在库房里翻来翻去始终找不到一件顺眼的东西。
他将宋晚宁房中的侍女叫来问道:“王妃平日里有何喜好?”
侍女思索片刻答道:“回王爷,王妃平时除了打理府中事务,待得最多的地方便是画室了,想来是喜欢画画的。”
喜欢画画吗?谢临渊第一次知道她还会画画。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府里竟还有个画室。
不过来不及去参观了,他在架子上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一方砚台上。
那是他几年前从江南买回来的,小小一块便值万金,不过他不喜文墨从未用过。
他命侍卫拿上砚台,又挑了一沓澄心堂纸一并装进盒子里,往宁远侯府去。
谢临渊到时,宋晚宁正跪在祠堂念诵经文。
“启禀小姐,齐王来了,在小姐房中等候。”
宋家的下人在赵嬷嬷的示意下都改了口,不再叫“姑爷”。
宋晚宁站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膝盖,没有说话。
昨天拜谢临渊所赐,她见证了一生中最不堪的瞬间,她回来后心绪不宁,生生念了一整晚的经才静下心来,现在他又来做什么?
来看她的笑话吗?
“小姐,若你不想见,便找人打发他走吧!”梨蕊愤愤不平。
宋晚宁笑了:“他是那么好赶的人吗?”
梨蕊不再说话了,鼓着脸默默扶着她往内宅走。
宋晚宁走进房门后便站住了,没有再往里走,淡淡问道:“王爷有何贵干?”
她背着光,谢临渊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起身拍了拍手,门外的侍卫将盒子呈了上来。
宋晚宁看了一眼,并不感兴趣:“王爷这是何意?”
“打开它。”
梨蕊上前一步,替宋晚宁打开盒子,她看见了里面的纸和砚台。
宋晚宁笑了:“王爷这是想通了,要写和离书给我?”
“你胡说什么?”谢临渊强忍着怒气,解释道:“昨日本王不知道是你的生辰,听说你喜爱画画,这是补给你的生辰贺礼。”
这是他第一次送她生辰贺礼,却是在她生辰的第二天。
而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她生日当天,他给了她怎样的一个“惊喜”。
她当然看出了那方砚台价值不菲,若是放在以前,她还爱谢临渊的时候,定会欣然接受。
但现在她不会了,尤其是在看到他为乔鱼儿精心准备烟花之后,这些过了时效的礼物,在她眼里,与羞辱无异。
“王爷也知道,今日不是我的生辰了。”宋晚宁伸出手,露出残缺不全的指甲,“还有,我这样的手,还如何画画呢?”
谢临渊感到十分烦躁,以往随手送她什么东西,她都会高兴半天,现在却毫无波澜。
难道,她还在为乔鱼儿生气吗?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乔鱼儿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她想看一场烟花,本王便着人去办了,真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宋晚宁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不肯给她人参,所以她快死了,怎么羞辱我都是应该的?”
“你在说什么?”谢临渊仅存的耐心即将耗尽,咬牙切齿道,“与她无关,今日是本王来与你道歉,你不要不识好歹!”
道歉?
宋晚宁楞了一下,旋即哑然失笑:“王爷道歉的方式真是与众不同。”
她将那块砚台拿到手里,对着光欣赏了一番,夸赞道:“当真是极品。”
她话锋一转:“但是,王爷怕是没有看过我的画作,我不画水墨的,也不太爱题字,这砚台怕是用不上。”
谢临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晚宁继续说道:“一块用不上的砚台,一份过了期的礼物,在你眼里,我只配得到这些东西,是吗?”
她身形瘦削,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却倔强地将脊背挺得笔直,冷冷地与他对视着。
他想反驳,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过既然王爷送来了,就要物尽其用。”宋晚宁从盒中取出一张纸,往内室走,“这方砚台太贵重了,还是用我的吧。”
她将纸铺在窗台下的桌子上,又让梨蕊磨了墨,提笔写了起来。
“因缘分已尽,情意难合,自愿和离,特立此书为证。自结缡以来,三载有余,然夫妻相处间,龃龉渐生,终至难以调和。经慎重思量,双方皆觉与其强留共苦,不如好散各欢。故自此而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手上的伤一用力便疼痛难忍,她咬着牙勉强写完一张纸,额前都渗出了几滴冷汗。
宋晚宁深呼吸一口气,在纸张的右下角工整写下“宋晚宁”三个字,递给谢临渊。
她以为他会暴怒,撕碎这封和离书,像以前那样对她大吼大叫。
可谢临渊没有,他死死盯着纸上的字,眼神晦暗不明。
过了好久,他才将纸揉成一团捏在手里,再次抬头看向她的时候,眼里带了森森寒意。
“与其强留共苦,不如好散各欢?”他嘴角噙着笑,嗓音低沉,“可本王偏要与你共苦,你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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