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遐与崔敏之就这么站到了枯楠的药香坊。
天色已晚,合民街却还热闹得很。合民街惯来是特例,连护城军、京兆府的巡查也都是过场,不予合民街多计较,逐渐发展成了如今无视宵禁的局面。
崔敏之给贺遐使了个眼色,贺遐硬着头皮敲响了药香坊的门。
“铺子已经打烊了,要买东西明日再来吧!”
铺子里传来妇人的回应。
怎么会有个妇人?!
崔敏之不及细想,先行应声:“我们想买些铺子里没有的东西。”
铺子里没有,作坊却能买到,自然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这些东西,最是适合夜晚来买。
门板被掀开了一块,一个两鬓斑白的妇人从门板那边探出身体,掀开爬满皱纹的眼皮,扫射了贺遐与崔敏之一眼。
“进来吧。”
贺遐牵起崔敏之的手,两人一道进了药香坊。
妇人的眼睛紧盯着贺遐与崔敏之交握的双手,不耐烦地问:“你们要买些什么?”
“枯楠药师出去了吗?”
药香坊的铺面并不大,柜台后面有一道布帘,通往后面的作坊。贺遐试探地问老妇,确定枯楠的所在。
那老妇冷笑一声,“他在,我给你去喊他。”
说完白了贺遐一眼,不屑一顾地嘟囔:“好好的小伙子,竟寻到了这里。老婆子我什么没见过,还藏着掖着,哼。”
老妇的声音并不小,一边嘟囔着一边往里屋走,显然是故意让贺遐难堪的。
贺遐尴尬地撇开头,崔敏之实在是想笑,又怕露出破绽,突然就扑进了贺遐的臂弯之中,身体倚靠在贺遐的身侧,尽量让自己的压抑不住的笑化作无声的颤抖,撑到老妇进了里屋。
贺遐一个弹指对着崔敏之的额头轻轻敲打,表示自己的不满。
崔敏之讨好地抬头拧眉,无辜道:“人家婆婆说得对嘛,都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还是夫人说话在理!”一个青衣男子掀起布帘走了出来,留着小胡子,看起来比卸了老年妆的万宝庆要老一些,眉眼之间有异族的影子,看得出是当年的那批孩子。此人应该就是枯楠了。
“既然来了我这药香坊来求香,要么是房事不顺,要么是想添些趣味,人之所欲,没什么需要遮掩的。”
没什么需要遮掩的,怎么需要暗夜前来呢?
贺遐很想问问这位枯楠药师,真的那么光明正大,这药香怎么还要私下交易呢?
显然此时是不方便问的,贺遐摁下反口的冲动,做出一副勉强的样子,开口问枯楠药师:“不知这药香要如何购买?”
“我观察小公子面相,应无隐疾。看来是小夫妻新婚燕尔,想要寻些乐子?”枯楠试探地问道。
哟,这枯楠还会看面相?!
崔敏之揶揄地瞅了瞅贺遐,贺遐无奈地暗自捏了捏崔敏之的手,以示不满。
“药师,我这相公假正经得紧!拿银子买下奴家的时候毫不吝啬,在那种事上却束手束脚,可让我为难呢!”崔敏之学着欢心楼里见过的姑娘,没骨头一般往贺遐身上靠。
贺遐会意,搂着崔敏之不放手,满是柔情蜜意。
“那你们放心!我这药香,绝对管用!”
枯楠示意两人跟他去内室,真正的买卖,可都在里面呢!
贺遐与崔敏之二人挽着手跟着枯楠往里走。
相比于外间的灯光灰暗,内间的光亮更足一些,靠墙摆放了一面柜子,上面摆满了各类香料,柜子旁边有一方长桌,上面摆满了各式用具。计量器具、小型石磨,药碾子,长杆药匙,一应俱全。
看来这长桌台就是枯楠配药的地方。
长桌台的下方,散着两个布袋,袋口没有扎住,看起来是刚刚用过的。一只小盆放在正对着布袋的上方,里头装的应该就是刚刚从布袋里舀出来的东西。
崔敏之匆匆一瞥,好似不在意,却认出了那便是香泥。
用香泥混合香料,便能制香。
在这里一定能找到制作有毒香泥的原料!
崔敏之正想跟贺遐确认信息,冷不防被老妇捉住了手腕。
“姑娘这副镯子好生金贵啊!”
糟了!这副镯子上有安乐侯府的标记,若是叫人认出来,一定会识破她的身份。
“你是安乐侯府的人!”那妇人竟真的认得!
老妇双眼一瞪,拿起桌上的药碾就照着崔敏之砸过来,还好贺遐眼疾手快,一把拉过崔敏之,趁着老妇砸空身姿不稳之际,一脚踹在老妇的膝关节后头,老妇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娘!”枯楠一声惊呼,匆忙从取药香的小梯子上下来,拎着拳头就向贺遐招呼过去。
一个普通的药师,怎么可能是贺遐的对手。
结局可想而知,没两下,枯楠已经被贺遐踩在了脚底。
崔敏之匆忙给贺遐递了绳子,动作熟练地让贺遐怀疑他们是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感觉以后有机会咱俩可以组队打劫了,这配合,真不错!”
崔敏之拍拍贺遐的肩膀,表示他的建议不错,下次不要建议了。
“我可是千金小姐,怎么可能沦落到打劫的地步,你可不要咒我!”
打劫是不可能打劫的,崔敏之如今还是县主呢,有固定的朝廷食邑,实在看不上打劫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活计。
贺遐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算把这母子二人给困住了。
“说实话,绑人这种事儿都是元来做的,让我来,真的大材小用了。”
贺遐为自己的吃力找借口。
崔敏之只是笑笑,不揭穿他。贺遐好没意思,只能没话找话,找个台阶下:“这俩人竟然是母子?万大夫不是说枯楠和他一样吗?应该是孤儿才对!”
好像是“孤儿”两个字刺激了枯楠的神经,他破口大骂:“万宝庆那个杀千刀的!我跟他才不一样!他是孤儿!我可不是!我有娘亲!”
枯楠的娘亲,此时也被绑住了双手双脚,脸上竟还带着惨烈的微笑。
“哈哈哈,孤儿!他的确应该是孤儿!可谁叫我没死呢!”
这语气,似乎算不上什么好话?!
对于是枯楠母亲这个事实,老妇好像并不庆幸。
联想到合民街的情况,这个老妇曾经遭遇过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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