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裴宴之微微俯身向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香凝的下巴。
那力度虽不至于弄疼她,却让她动弹不得。
只能被迫仰起头来,迎上他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眼眸。
四目相对,香凝感觉自己仿佛被他的目光紧紧缠绕,无处可逃。
“我知道。”
香凝喉咙发紧,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裴宴之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弯唇笑了一下。
那笑容中透着一丝满意与玩味。
“很乖。”
他轻声说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
赞赏了香凝一句后,裴宴之松开了原本钳制着她下巴的手指。
“不过你回到上京应该也见不到他了。”
裴宴之坐直身子,整了整衣衫,将那封放在桌上的折子重新拿到手中。
他的手指随意地在折子上轻轻敲打着,随后,淡淡地落下这么一句。
香凝心中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她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想要问,可对上裴宴之深沉的目光,却又不敢多问一句。
裴宴之如今对她的占有欲,是不会想从她口中听到她关心别的男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好半晌后,裴宴之才再次开口。
“他想科考,裴家或许不太适合备考,我让他搬出去了。”
他的语调依旧平淡,可香凝却听出了那话语背后隐藏的一丝别样情绪。
裴宴之到底还是舍不得看她愁眉不展的模样。
不过,他只会解释这一次,今后,他不会再多说什么。
随后的几日里,马车如离弦之箭,沿着道路一路疾驰,车轮滚滚,带起阵阵尘土。
只是偶尔会在驿站停歇片刻,让马匹得以喘息,众人也能稍作休整,随后便又马不停蹄地再度启程。
相较而言,香凝的状态显得轻松些。
而裴宴之则全然不同,他明显变得忙碌非常,送来的公文只多不少,他也没多少心思再去和香凝说什么。
十日光阴转瞬即逝,马车在一阵轻微的颠簸后,缓缓在上京郊外停了下来。
裴宴之率先一步从马车上下来,随后转身,向车内的香凝伸出手。
香凝将手搭在他掌心,借力从马车中走出。
“阿凝今夜就在相国寺休息吧。”
裴宴之微微侧身,靠近香凝,轻声解释了一句。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香凝听得真切。
说罢,他便自然而然地牵起香凝的手,迈步踏上通往相国寺的台阶。
相国寺作为皇家寺庙,声名远扬,平日里便是香火鼎盛,前来朝拜祈福的香客络绎不绝。
如今虽正值寒冬腊月,天气寒冷刺骨,可这丝毫没有影响香客们的热情。
寺庙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香凝身上披着裴宴之的斗篷,黑色大氅质地柔软,却极为宽大。
将她娇小的身躯包裹其中,只露出一双明亮而灵动的眼睛在外面。
就在他们踏入寺庙之时,寺内传来几声悠扬而深沉的钟声。
钟声回荡在山谷之间,裴宴之的步子陡然一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缓缓抬眼,目光径直对上了站在台阶高处的人。
香凝敏锐地感觉到裴宴之握住自己的手瞬间收紧,她下意识地顺着裴宴之的视线看去。
这一看,便看到了站在高处的段灼。
段灼的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感,有怨恨,有不甘,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执着。
待两人走到相国寺门口,裴宴之停下脚步,转头对成华轻声吩咐了几句,随后让成华带着香凝先进寺内。
成华点头领命,带着香凝往寺内走去。
此时,裴宴之与段灼正面相对。
段灼双手抱胸,姿态看似悠闲,实则满是挑衅。
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笑意,眼神中满是不屑。
“裴大人,别来无恙。”
裴宴之面色冷峻,眼神如刀,直直地盯着段灼。
“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里,就不怕我把你抓到大理寺?”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而,段灼心中却清楚得很,裴宴之虽这般说,可实际上并不会轻易对他动手。
“段灼,你已经毁掉一个人了,若是冲着我来,就此打住吧。”
裴宴之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你欠我的,怎么能就此打住?”
段灼嗤笑一声,他的手不自觉地落在腰间的佩剑上,手指微微用力,剑柄上的纹路深深嵌入掌心。
在即将要拔剑出鞘的那一瞬,他像是突然改变了主意,猛地松开手,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裴宴之扭头看向段灼,眸光微动。
他的确欠段灼许多,将先帝最忠诚的臣子,段将军唯一的儿子,逼到落草为寇。
可世道如此,他只是选择了最合适的路。
收起情绪,裴宴之走进寺庙内,香凝站在大雄宝殿门口,神色淡淡,不知在想着什么。
远处走来一个小沙弥,怀中抱着檀香,身形不稳。
见状,香凝上前帮他扶住,得了小沙弥一句多谢。
不知他说了什么,香凝面上露出一笑。
待小沙弥走远,裴宴之才上前:“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听到他的声音,香凝扭头看他:“小师傅说我今日有喜事。”
她如实回了句,那小沙弥的原句说的是香凝有善心,将来必定得佛祖庇佑,今日也有一件喜事。
香凝也没觉得自己身边有什么喜事发生。
要真是能得佛祖庇佑,就庇护她早日离开裴宴之。
“闻采芙在后山,成华带你去,今夜你在相国寺休息,等明日我从宫中出来就来寻你。”
“阿凝,听话些。”
裴宴之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伸手摸了下香凝的头。
他不在裴府,怕府中的人起幺蛾子,这才要将她留在相国寺。
里外都有他的人,她也跑不了。
“好,我在此处等裴郎。”
依旧是乖巧的应答,明明该欢喜她如此乖巧,可裴宴之却总觉得一颗心不满足。
轻吻落在香凝额头上的时候,她不由得后退两步。
“这里是寺庙……”
哪有人在寺庙行这种亲昵之事的?
裴宴之却满不在乎,他将人揽进怀中,只说了一句:“佛祖不会怪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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