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闭目,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往事已过,不要追究了。”
砰。
拳头狠狠的砸在石砖上,鲜血淋漓。
董氏惊得从椅子站起来,却被镇北侯不容拒绝的按在椅上坐好,鲜血在蓝色衣衫上印上朵朵梅花。
“爹!”
贺文卿担忧道。
镇北侯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漆黑的眼眸像是染血一般,刻满了痛苦自责愧疚。
“对不起。”
白皙的柔胰轻抚在男人的脸上,心疼的抚摸着那一道狰狞的伤疤,董氏笑着摇摇头。
“不关你的事,不要自责。”
镇北侯却借着她的手使劲儿拍在脸上,拍了几下,又怕女子的手拍痛了,放在嘴巴轻轻的呼气。
随后,
啪,啪,啪。
一声声接连不断的巴掌声,声音沉闷,很重。
皮糙肉厚的脸快速红肿青紫。
“别打了,别打了。”
董氏哭着阻止。
镇北侯收了手,吐了一口血沫,其中还有两颗牙齿。
贺文卿身子一颤,侧过身,不忍直视。
镇北侯将董氏拥入怀中,像是什么稀世珍宝,那般的轻柔,却又那般的沉重,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却又害怕伤她分毫。
“柔娘,对不起,我就是个废物,蠢货,怎么就相信你当年的一面之词。”
“你那般坚贞不屈的女子,岂会是贪慕虚荣的人。”
“是我错了,是我太懦弱,连对峙的勇气都不敢,就连夜躲去了边疆,若不是陛下召见,我连回京的胆子都没有。”
“我就是个蠢货!”
董氏笑着摇摇头,“没事了。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你保护不了我,但可以保护我的女儿。珠珠嫁给文卿后,你不要欺负她,不要让她受到丁点伤害。”
镇北侯身形陡然一僵。
“我们……”
欲言又止的话,所有人都知道含义。
董氏却推开她,侧转过身,“老都老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儿女幸福就行了。”
镇北侯肩膀垮下,高大的身躯似是崩塌的大山,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就像是没了存在的意义。
突然,
他感受到有人扯他的袖子。
回头就看到谢曦和眨巴着眼睛,泪水洗刷后的眼睛晶莹剔透,此时双眼放光的盯着他。
她拉着他走到角落里。
“老贺,你要娘子不要?”
“只要你开金口,我就给你送来。”
镇北侯沉默一瞬。
“我只要你娘。”
谢曦和爽快颔首,“除了我娘,其他人我还不送呢!”
镇北侯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我若娶了你娘,那时候你们便是名义上的兄妹,你就不可以嫁给文卿了,你当真愿意?”
谢曦和翻了一白眼。
“你儿子我还看不上呢,文不成武不就,哪里配得上我!”
镇北侯拍手称快,大笑道:“就是,那兔崽子哪里配得上你!”
“……”听墙根的贺文卿。
果然不是亲生的。
董氏听着笑声,心里打鼓有些不安,呼喊道:“饭菜都快凉了。”
“来了来了。”镇北侯连忙举手,屁颠屁颠的跑了。
贺文卿跟在后面,问道:“你不嫁我,你怎么逃出谢家?”
谢曦和白了他一眼,“除了你,难道天底下就没男人了?”
贺文卿咬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呵呵。”
“难道你想嫁给周安谦那伪君子不成?”
“那又如何?”
贺文卿急眼了,他虽然与这未来继妹水火不容,可也不想她跳火坑啊,毕竟京城中这么鲜活的女子,少之又少。
“你疯了吧。”
谢曦和没好气瞪着他。
“你才疯了,最差的结果就是嫁给他,然后洞房花烛夜,找人把他暗杀了,我直接以寡妇自居,逍遥自在,岂不是更好。”
贺文卿目瞪口呆,咽了咽唾沫星子,恐惧的后退几步。
将杀夫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的人,他是第一次见。
“你怕不是受了惠安公主启发?”
今日谢三小姐大闹刑场的事,京城世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谢曦和摸了摸下巴,乐呵呵的说道:“可能是母女连心,心意相通。”
“??”贺文卿。
人与人之间的的代沟有那么大吗?
饭桌上。
谢曦和看着冒尖的碗,抱怨道:“侯爷别夹了,装不了了。”
董氏也皱眉道:“钊哥,你也吃些吧,我真的吃不下了。”
“好嘞,好嘞~”
镇北侯那叫一个麻溜,快速扫荡盘里剩余的菜,别说是米粒,连油都被舔干净了。
打了一个饱嗝儿。
“好撑。”
贺文卿看着空荡荡的碗,再看看洁白无瑕的盘子,无语的仰天。
人与人的悲欢是不相通的。
饭后,董氏让谢曦和将宫里的秘药拿出来。
看着亲娘给未来继父亲呢的上药,谢曦和吧唧吧唧嘴巴。
她爹的绿帽子,她是戴定了!
镇北侯把玩着婴儿拳头大的小药瓶感叹一句,“这药不错,若能普及军中,定会减少很多伤亡。”
谢曦和摸了摸后脑勺,表情有些难看,这药是她娘打折傲骨换来的,就这么点东西,她娘受尽了欺辱。
可看着镇北侯脸上渐渐消散的青紫,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宫廷秘药名不虚传啊。
突然,脑海中浮现出那清隽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手上的伤口如何了?皇帝会赏赐他如此珍贵的秘药吗?
要不明天去太傅府瞅瞅?顺便告诉他,她有新爹了,不要他了。
突然,董氏问道。
“珠珠,当年之事,你爹做的极为隐蔽,事后又消除痕迹,而且过了这么多年,你是如何知晓的?”
声音依旧温柔似水,可目光如炬,犀利洞悉。
谢曦和一愣,总不能说她生来带有记忆,所以记得此事吧。
只能道:“听沈太傅说的。”
遇事不决,往沈太傅身上推,反正他长得高,天塌了,有他顶着。
闻言,董氏蹙紧眉心,透着一股怒火。
“你还与他有牵扯?你真不怕死吗?”
镇北侯一听,急忙道:“沈致渊品行极佳,应该不会伤害珠珠。”
董氏冷冷盯着他,镇北侯瞬间闭了嘴。
兄弟对不起,不是我不帮你说话,而是我也气管炎啊。
谢曦和尴尬的笑了笑,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娘,你误会了,我之前受伤不是沈太傅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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