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为难地看向了李瑭。
李瑭要是到现在都还看不出沈与妻子有问题,就白当这县令了。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声音沉了沉。
“沈宋氏,本官念在你丧女之痛,不计较你言行冲撞。可在这公堂之上,你如此妄为,先是无端诬陷楚伯齐,现又阻拦仵作检验,视公堂如无物,行径恶劣至极!”
说话间,他从筹筒抽出一根筹子,扔到了地上。
“来人!将沈宋氏押下,笞十,当堂行刑!”
“是!”
站在最前头的两个衙役手持着板子就冲上前来,一人拿板子按住沈宋氏,一人举起板子直接打向了她的双腿。
咚!
沈宋氏受不住,直接趴在了地上,刚要喊冤,两股间就挨了重重一板子。
她张口发出一声惨叫。
沈与眼中惊魂未定,看着自己妻子,却不敢过来搭救,生怕那板子打在自己身上。
倒是沈宋氏的儿子,又气又急,想要冲过来,却被其他沈家人拦住。
他才十二岁。
沈清云也没想到李瑭会突然发狠,愣了一瞬的功夫,沈宋氏的惨叫声就接连不断地响起。
怎么说呢?
她只能说一句活该。
十板子很快打完,衙役退了下去。
其实这些衙役下手很有分寸,十板子只是皮肉痛,根本不会伤筋动骨。且李瑭说的是笞刑不是杖刑,也算是给沈宋氏留了面子。
若是杖刑,那用的可不是这种小板子,而是一人多高的大板子,还得脱衣行刑,那丢脸才叫大。
饶是如此,这对沈宋氏来说,也是屈辱到了极点。
她趴在地上,又羞又气又恼又恨,情绪驳杂之际,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瑭见状,朝仵作一摆手,示意他上前检查。
仵作双眼清明,先是取出了一双手套戴上,这才一寸寸的检查起沈琇的尸体。
其实,这步骤本该在升堂之前进行,可沈家人带着尸体就冲了进来,根本不给李瑭反应的时间,就说要状告楚伯齐杀人。
紧接着,楚伯齐也被沈家人捆着带了进来。
然后就是吵吵嚷嚷到现在。
仵作一边检查一边朗声说着检查的情况,一旁有文书负责记录。
“死者身体僵硬,身上出现大片的斑痕,皮肤青灰,死亡时间应该五到六个时辰;唇色、指甲色正常,口腔无血迹,无中毒痕迹……”
他说得很快,那文书写的也很快。
最后,仵作摸到了沈琇的后脑勺,忽地轻咦了一声,把她的脑袋转了过来。
“后脑有明显的伤痕,但血液极少,似乎被洗过。”
他又仔细检查了沈琇脸上的淤青。
从发现尸体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时辰了,脸上的淤青颜色也变深一些。
仵作表情有些古怪。
“这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留下的伤,应该是死之前挨了打,所以淤青不是很明显。”
沈清云一拍掌。
“证据这不就来了?只要让人和这掌印对比看看,谁能对得上,就是凶手。李大人,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李瑭颔首。
“有理。楚伯齐,你先来吧!”
楚伯齐晃着走了过去,看到沈琇的脸,满脸悲戚,颤抖着将自己的手对了上去。
“没对上,楚先生的手要大一些。”
沈清云说着,转头看向沈家众人。
“接下来,你们谁来?”
沈隆恨恨一甩袖:“就算不是他,那也是其他人为财杀人,李大人若要寻凶手,那不如把沈家附近的人全部都叫过来,一一检验。”
“方才诸位不是还喊打喊杀的吗?现在楚先生自证清白,那么,诸位为何不敢来一试呢?要知道,凡杀人案,大多数都是亲近熟人所为,诸位作为沈琇的亲人,正应该站出来,以证自身清白才对。”
“巧舌如簧!”沈隆气恨无比,“就算掌印对上了,也不能证明就是杀了琇娘的凶手。世间这么多人,手大小相同的何其多?”
沈清云屈起食指蹭了蹭下巴,摆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族长说的在理,确实,以掌印来断定凶手,是太草率了。”
说到这,她话语一顿,忽然语调一转。
“那沈琇脸上那小小的四方印记,够不够作为定案证据?”
“什么印记?你说什么?”
沈隆面露狐疑。
沈清云的目光在沈家众人间来回转了一圈。
“那印记,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一个戒指的印子。想来,是那凶手一巴掌打向沈琇时,手上戴的戒指留下的痕迹。诸位可敢将手伸出来让大家看看?”
她话一说完,李瑭立即向衙役下令。
“去检查他们的手。”
五个衙役同时站了出来,飞快抓住了沈家众人的手腕,高高举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的手上。
“这……没人戴着戒指啊!”
县尉迟疑着开口。
沈清云轻笑一声:“凶手自知理亏,自然早就处理掉了戒指。但东西能扔掉,手上的痕迹却去不掉。长期戴戒指的人,指间皮肤的颜色,会浅一些。”
“大人!他的手指颜色不一样!”
一名衙役叫了起来。
李瑭看了过去,眼露讶然。
“沈与?!”
沈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极力挣扎着想要摆脱衙役的束缚。
“放开我!放开我!不是我干的!沈清云你污蔑我!仅凭一个印子就说我杀人,我不服!戴扳指的人多的去了……琇娘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杀她?”
沈清云继续摩挲着下巴。
“不是你?呵呵!那叫人去祠堂前的池塘附近搜查一番,定能搜出证据。沈琇戴的首饰,可都还没找到呢!”
她这么一说,沈与突然不挣扎了,脸上露出自信来。
“那叫人去搜啊!我看你能搜出什么东西来!”
“呦?如此自信,你是料定沈琇的首饰不在池塘边了?让我猜一猜,是不是你们去抓楚先生时,趁机把那些首饰塞进他家里了?”
沈清云随口一猜,沈与的脸色骤变。
“看来我猜中了。”沈清云露齿一笑,“只是,你或许不知道吧?我有个婢女昨夜发现北边柳树巷子有辆可疑的马车,于是藏身在附近,盯着那马车一晚上。楚伯齐整完都没离开过柳树巷子!”
这一番话,令沈家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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