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樊氏问些什么,朱毕就已面露不耐。
“要说话待会儿有时间说,咱们先进去。这外头也太晒了。”
正说着呢,那个长得好看的知客僧就走了过来。
“劳朱县令久候了,是贫僧的不是。”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微微躬身,朝众人行了一礼,而后叫来几个僧人帮忙引路、搬东西。
沈清云她们几个没多少行李,只一个包袱而已。朱家行李不少,都由自家的仆人搬运。
一行人跨过大门,绕过影壁,穿过宽阔的院子后,沿着东侧的长廊穿过了侧门,来到了客院。
客院的格局颇有些前朝古风,从侧门出来一条长路,将小院子们分隔开来,南边五间、北边五间,泾渭分明。
而南边的两个小院子有人声传出,显然是最先进来的黄、吴两家。
知客僧将他们领到了第三间小院前,给众人一一介绍,哪里是大厨房——取饭菜的,哪里是水房——洗衣用水的,哪里是倒脏污的——这个只跟下人提了。
说到最后,他还特意提了一句。
“这客院是独立于寺院之外的,只有那扇侧门能通往正殿。”
白玉嘴比脑子快,指着他们来时路的前方,问道:“那这条路是通往哪儿的?”
“此路出去是后山,那里杂草丛生,并无特别之处。”知客僧客气回道,还不忘提醒她,“后山之下,与几座深山相连,偶有野兽徘徊,诸位施主们切勿随意走动。”
樊氏抱紧了身边的小姑娘,面露不悦。
“如此危险,你们竟将我们安排在此?若出了意外,你们福天寺要如何交代?”
沈清云瞥了一眼樊氏:这位姐姐性子倒挺爽利的。
知客僧从容不迫:“夫人放心,客院外围有寺内武僧巡视,绝不会让野兽靠近此地。”
樊氏面上的不悦之色稍减,点了点头,开始指挥下人们收拾房间、归置行李。
她做事有条不紊,身边的仆妇也都手脚麻利,很快就安排妥当。
随后,樊氏走到沈清云面前,轻轻地拉起了她的手。
“初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的,这镯子你拿着戴吧!”
说话间,她将手腕上一只羊脂白玉镯,脱下来,塞到沈清云手里。
沈清云连连推拒。
“这怎么行呢?今日承蒙大人和夫人恩泽,我们才能进这寺院,感恩还来不及,哪里还能要夫人的东西?”
樊氏嗔怪道:“刚才还叫嫂嫂呢,这会儿又叫夫人了?如此见外,是没把我们当自家人吗?”
说着,她抓住了沈清云的一只手,强行把手镯套了进去。
沈清云有些无奈。
这玉镯一看就不是凡品,应该是樊氏常年随身戴着的好东西。
沈清云觉得自己和朱家又不熟,只是借了李瑭的关系而已,不好意思收这礼。
但樊氏根本不跟她拒绝的机会,戴好手镯后,笑眯眯地牵起她的手往堂屋走去,时不时问一问吴县的人土风情,以及李瑭做县令的事。
至于李瑭,已经被朱毕拉着去西厢房,商讨朝事了。
这小院子是标标准准的四合院样式,正房三间,中间作为堂屋,东侧作为朱毕和樊氏的卧房,西边临时充作书房。
樊氏将李瑭安排在了东厢房,将沈清云和外甥女安排在了西厢房。
沈清云好不容易挣脱了热情的樊氏,带着白玉,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跑回了西厢房。
西厢共两间,屋子不大,但也五脏俱全,一扇屏风将屋子隔成了前后两间,左右陈设一模一样。
沈清云跑进来时,下人们已经将家具地板都打扫干净了。
下人退出去后,沈清云拉着白玉走进去,立马关上门,然后一屁股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
“这县令夫人也太热情了,真让人有些吃不消。”
白玉捂嘴偷笑。
“你这个年纪,本就该说亲了,县令夫人会这么问也正常。”
沈清云托腮叹息。
“我可不想嫁人,我嫁人了我娘怎么办?我爹攒下来的家产怎么办?而且,这年头的男子,有几个好的?就算是朱毕这样的,后院还有两个姨娘呢!”
要知道樊氏的家事可比朱毕高多了,樊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每一代在朝中都有身居要职的族人。樊氏她爹虽然是旁支,并不出仕,但在文人圈中颇有清贵之名。
她当初嫁朱毕是低嫁,成亲后,侍奉公婆,生儿育女,管着家里的里里外外,可以说,没有樊氏,绝对没有朱毕的今日。
可那又如何呢?
在樊氏生下第一个儿子后,就立马给朱毕收了两个妾室,为此博得贤惠美名。
沈清云是搞不懂樊氏这些人的想法。
但要她跟她们一样,打死都做不到。
白玉是最懂她想法的,拍了拍她的背,跟着坐了下来。
“反正也不太熟,应付一下就是了。再说,你现在还守着孝,她顶多问问,肯定不会真给你做媒。”
沈清云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觉得还是找机会把镯子还回去。
要是樊氏不收,那就回家准备一份礼送过去。
她盘算着家里有哪些能送的出手的东西,忽然,敏锐地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啜泣声。
沈清云抬起头,和白玉对视了一眼。
白玉了然,蹑手蹑脚走到了墙边,贴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朝她点了点头。
沈清云很是诧异。
隔壁的小姑娘在哭?
白玉走回了她身边,压低声音询问:“这小姑娘住在朱家,寄人篱下,会不会被人欺负了啊?看着怪可怜的。”
沈清云也有这样的怀疑。
刚才从樊氏口中,已经知道了这小姑娘的名字,冯若灵,很好听的一个名字。
只是,这位冯小姑娘,眉宇间难掩愁容,一直沉默不语,跟林妹妹似的。
小姑娘能有什么心事呢?
沈清云能想到的,和白玉差不多。
念头思罢,沈清云朝白玉一挥手。
“走,过去看看。”
于是,二人推开房门,走向了隔壁。
隔壁的门没锁,也可能是还来不及锁,总之,一推就开了。
房内,冯若灵拿着帕子捂着嘴,趴在床头哭得好不伤心。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看到沈清云和白玉,错愕的眼中,露出了惊羞,小脸霎时间红成了一片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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