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茶是绿茶,喝起来偏清淡。
而那卷宗上写着孙财主所中的毒,乃是乌头。
乌头这种剧毒,一般人很难弄到,药铺都是处理炮制过的,药性减弱了很多,若是有人大量买,肯定会引起药铺的注意。
但根据卷宗上所写,衙役问遍了附近的药铺,却没有任何发现。
更重要的是,乌头带有苦味。
沈清云抬头看了一眼四周。
因要守孝,这屋子里的陈设简单,也没那么多鲜艳的颜色,可就那几个摆件和案几上的花瓶,就能看出这孙家的富裕程度,远超外人所想象。
而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孙财主,又是喝惯了云雾茶的,怎么会喝不出那茶水中的苦味?
这是沈清云看完卷宗中,冒出的第一个疑问。
至于第二个疑问,是文竹所说的。
那个男人。
这些念头在沈清云脑海中瞬间闪过,紧接着,她一脸严肃地看向老太太。
“那日,孙老爷中毒后到衙门来人之前,有什么人碰过那杯茶?”
老太太皱眉想了很久。
“都一个月前的事了,我实在想不起来了。老爷是在外院书房中的毒,当时家里来了客人,外院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谁都有可能碰过那杯茶。”
“既如此,那为什么会怀疑文竹呢?”
听到文竹的名字,老太太的眼神忽地一黯。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停顿了良久,才开口。
“文竹以前就在前头的书房伺候,老爷很喜欢她这一点,后来她有了身孕,老爷也时常把她叫到书房。知府大人命人查问过,当日文竹是去过书房。”
沈清云看着她。
“您相信是文竹做的吗?”
老太太一怔,忽然抬眸和沈清云对视,片刻后,她扯了扯嘴角,叹了口气。
“我信不信又能如何?知府大人已经断了案,我一个妇道人家,连家门都难出去,说的话也没人信。”
老太太虽是孙财主的正妻,但既没孩子,又没宠爱,在孙家没什么话语权。
沈清云看得出来,她平时顺从惯了,也没什么主见。
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向自家夫君提出借“种”去生子这种荒唐事呢?
沈清云眼睛微微一眯,视线一转,换了语气。
“老太太可否屏退他人?接下来的问题,最好还是别让外人知道。”
老太太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沈清云一个眼神,白玉立即会意,走过去关上了门,守在了门口。
沈清云这才继续问道。
“让文竹怀孕,这主意是谁告诉您的?”
老太太脸色一变,警惕又惊惶地看了沈清云一眼。
“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沈清云面色从容,“老太太你若还想安度晚年,就别为他人隐瞒了。”
老太太颓然:“是我娘家弟媳出的主意。”
“那文竹腹中孩子,就是您娘家侄子的?他现在人呢?”
“那件事后,老爷担心他和文竹有来往,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老家求学去了。好像是在蜀地那边。”
沈清云静静听着。
排除了一个选项。
这时,她听到老太太又叹了口气。
“我弟媳当初还说,等孩子生下来就把文竹打发走,可文竹很乖巧听话,比后院那些好多了,怀了孕也没嘚瑟起来,还天天过来陪我说话。我还想着把她留下来,等以后老爷去了,我们俩还能搭个伴。”
老太太对文竹并没有什么敌意,语气中还带着惋惜。
“她肚子里那孩子……两个月前找大夫看过,确定是个男孩。本来这事儿多好啊!谁能想到……也不知道等孩子生下来后会送到哪里去。”
沈清云听出了她话里的意味,不由问了一句和案子无关的问题。
“若是文竹没事了,那孩子顺利生下后,您还愿意养吗?”
“怎么不愿意呢?可知府大人说了,文竹这种命犯生的孩子,我们不能养。”老太太摇了摇头。
沈清云抿了抿唇,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接下来,劳烦老太太把当日有关的人都叫到书房。”
老太太点了点头,但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声。
“这位姑娘,你知道老爷是谁害死的吗?”
沈清云没有回答她,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老太太虽然在孙家没什么话语权,但要使唤一些下人还是没问题的。
不一会儿,沈清云在前院书房院子里,看到了推推搡搡前来的十几个下人。
沈清云让他们重复当天发生的情况。
来一个案件重现。
从客人进门开始,门房禀报,下人领路,仆役传话,主客见面后命人上茶……
消息传到茶房,有人取茶,有人烧水,等茶沏好后,仆从小心举着茶盘回书房奉茶。
奉茶的仆从一路上遇到好几个人,但茶壶和茶杯都是盖着的,没人有机会下手。
到了书房门外,碰到了文竹。
文竹问了几句,里头传出孙财主不耐烦的催促声。
仆从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于是,茶碗的盖子滑落了。
文竹帮他盖好。
他这才走了进去。
沈清云在脑海中构建出整个过程。
所以,正是文竹这好心的出手帮忙,才让知府定了她的罪。
那奉茶的仆从捧着茶盘,说完当时的情形,就胆战心惊地站在那儿不动。
白玉第一个发现不对劲。
“等一下!这两个茶碗一模一样,如果是文竹下的毒,她哪知道哪个碗会给孙老爷呢?”
沈清云嘴角翘了翘,目光投向那仆从,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是啊!文竹在外,哪里能知道呢?屋内的孙老爷和客人们,也无从知道。”
“这个根本站不住脚,那知府根本就是胡乱断案!”
白玉气得脸都红了。
沈清云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仆从身上。
也不知是她的眼神太凌厉,还是那仆从做贼心虚,沈清云盯了他没一会儿,仆从的脸色越来越白,腿也跟着颤抖起来。
这要是心里没鬼那就怪了。
沈清云朝白玉使了个眼色。
白玉一转眼,就看到了仆从的异样,立即出手,扭住了他的双手。
“是不是你下的毒?!老实交代!敢说半句假话,姑奶奶切了你的命根子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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