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令人昏智。
沈清云想到牢里的文竹,就为她不值。
可这世间,像文竹这样的人又有多少?
漫长的寂静沉默之后,还是白玉问出了她最为关心的问题。
“那真凶到底是谁啊?”
沈清云目光扫视一圈,才开口说道。
“要在吃食里动手脚,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从厨房的人到送膳的下人,再到文竹身边的人,以及书房所有下人,都有可能。”
这话一出,在场的那些下人们齐齐变了脸色。
沈清云嘴角勾了勾,双臂环胸。
“现在,就是你们自证的时候了,那天,有谁碰过那个汤盅?”
这一问,犹如热水落入了有锅,瞬间炸开。
下人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辩解。
做饭的厨娘最为激动,高声嚷嚷。
“你一个外人,可不要随便冤枉人啊!厨房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很多人,帮厨的、洗菜的、抬水的,谁知道是谁给那汤盅里下了药啊?”
“就是就是。”
应和她的,都是厨房的下人。
接着是负责跑腿的下人们,也忙着撇清自己。
而在人群哄乱之际,一个人影,却悄悄往后退,趁着众人没注意,退到了院门口。
但这一举动,却没能逃脱的了沈清云的法眼。
“那个谁,你是要去哪儿啊?”
沈清云朗声开口喊道。
这一声喊,顿时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跟着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白玉接到了沈清云的眼神示意,立即穿过人群冲到那人面前,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直接一扭,将人按倒在地。
离得近的下人们,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人,不由惊呼起来。
“这不是二丫吗?”
“什么二丫,人家已经改名字了,跟着文姨娘后叫月芽了。”
沈清云听到了这些人的议论,神色淡淡,似乎并不意外。
“白玉,把人带过来。”
白玉拎着那丫鬟回到了前头。
沈清云看着面前这个秀气的丫鬟,微微俯身。
“你为什么要跑?”
月芽眼神闪烁不定,脸色有些发白,却还强装镇定。
“我、我只是想去一下茅房。”
“是吗?”沈清云挑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我看你是心虚想跑吧?”
月芽脸色大变,连连摇头。
“不是……我、我没有!您冤枉我了。”
沈清云不听她的辩解,直起身,转头看向老太太。
“这丫鬟现今在谁身边做事?”
老太太对月芽不太熟,遂挥手叫来了陪房妈妈。
那陪房妈妈小跑过来,扶着老太太的胳膊,面露鄙夷地看了月芽一眼。
“文姨娘被带走后,她没地方去,先是在浆洗房帮忙,后来不知怎么的被六姨娘要去了。”
顿了顿,她又抬头跟沈清云解释。
“六姨娘早些年也颇得老爷宠爱,不过有了新人后她渐渐的就被老爷遗忘了。加上她身体不好,平时也不太出来,都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身体不好?”沈清云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她是不是有风湿痹症?”
那陪房妈妈惊诧极了。
“您怎么知道?”
沈清云心里有了数。
痹症,也就是风湿关节炎之类的病。
而乌头,是治疗这种病的良药。
“她最近是不是病情加重了?”沈清云又问道。
陪房妈妈更加惊奇了。
“姑娘您可真是神人啊!这都能猜到?这事儿,连老太太都不知道呢!”
白玉最了解沈清云,见她问了两遍,就知道她是怀疑那六姨娘了。
“云娘,我这就去抓人!”
她随手指了两个下人,让他们把丫鬟月芽绑起来,接着带着婆子妈妈们就往后院跑。
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老太太被陪房妈妈扶着到书房里坐下歇息了。
见沈清云进来,她忧心忡忡又面带希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太太不必担心,此事牵连不到您娘家。我已经让管家去衙门报信了,等官府人来了之后,还望老太太如实告知事情的经过,不得有任何隐瞒。”
老太太的眼神缩了一下,但在沈清云的坚持下,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官府的人,来的比沈清云料想的还要快。
大概是那牢头在她们走后就立刻禀告了知府,所以来的才会这么快。
不过,知府大人仍没有露面,来的还是那位通判。
通判大人见沈清云真的找到了证据,推翻了先前知府大人的判决,先是一惊,紧接着就觉得头痛无比。
案子都已经报到提刑司,现在要翻案,府衙上下免不了要被责骂一顿。
想到此,他看到沈清云,就没什么好脸色。
沈清云也不在乎他什么表情,只要肯办事就行了。
好在这位通判虽然一直拉着脸,但也知道轻重,到了之后,立刻让衙役们将孙宅围了起来,听完沈清云的分析,又看过那汤盅的碎瓷片后,他当机立断,让人去把和孙老爷遗产纠纷有关的人,全都抓了起来。
就在这时,白玉带着婆子妈妈们,揪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来到了前院。
“这就是那六姨娘?”
通判扫了一眼。
那姨娘站都站不稳,面上带着惊惧之色。
“大人,奴家冤枉啊!”
她刚喊了一声,就被白玉堵住了嘴。
沈清云看了她一眼,转身向通判一拱手,说道。
“这位六姨娘患有痹症,常年喝药,她那药方中,应该就有乌头这一味药。少量的乌头,能治痹症,积少成多,变成了剧毒。大人不妨让人去找一找药渣,和药方对一对,应该就能确定了。”
通判恍然大悟:“怪不得附近的药铺,都查不到有谁去买过乌头。”
沈清云点了点头。
“炮制过的乌头,毒性极少,若只是几副药,还不至于毒死人。恐怕她早就有此打算,在几个月前、甚至在文竹刚怀孕时,就已经有了下毒的打算了。”
沈清云刚说完,那六姨娘就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她,不明白这么隐秘的事,沈清云是如何知道的。
沈清云没有理她,继续说道。
“她一个失宠多年的妾室,若说因嫉妒而下毒,总觉得说不通。毕竟在文竹之前,孙老爷有过那么多妾室。劳烦大人查一查她身边的人,或许有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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