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敷早知道她的四妹妹不喜自己,况且她做贼心虚,定是不敢与自己正面碰上,也不知道这个孟枝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到扬州来探望自己。
孟敷慢悠悠的想着,自己坐在凉亭间,从棋篓里拿出黑白两子,开始在木棋盘上对弈,闲着无聊自己跟自己下棋。
期间尚筠来看望过她几次,屏退了下人,也不说话,只坐在凉亭里看着她。
孟敷也懒得搭理他,摸着棋子自个儿瞎玩着,越玩觉得自己棋技越烂,遂非常感伤。
尚筠因为公事被迫离去,随之而来看望她的,不是孟隐西,而是孟枝。
她顶着泛红的眼圈,噙着泪楚楚可怜地跪在孟敷面前,抽噎着认错:“三姐姐我错了。”
“哦?”孟敷落了一个黑子,掀起眼皮子慢道:“你错哪儿了?”
“那刁婢竟陷害了三姐姐,是四妹妹我没有管束好自己房里的丫鬟。”
呵。
孟敷冷淡地望着她,像是在看不相干的人,默默地将棋子收起,竟是打算走了。
“三姐姐?”
孟枝一把抱住了她的腿,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她。
孟敷淡漠地低头,半晌才微微笑开:“你千里迢迢赶至扬州,想必是寻我有事吧?”
她的一双眼如古井,无波无纹,却仿佛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孟枝一个激灵。
半晌,她双手握紧成拳,跪直起身,抿了抿唇后,方道:“妹妹想见姚表哥,还请三姐姐帮忙在尚大人耳旁美言几句。”
眼前衣角飞掠过,孟敷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枝大为惊愕,膝行几步,连忙拉住了她的衣裙,她抬起小脸,坚定道:“三姐姐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孟敷睇了她一个眼神,仿佛在说:谁心疼你?
末了,她扯出自己的衣料,转身走得飞快。
回到院落,窗外又是一片阴沉的景象,眼看着雨就要落了。
侍女低头帮孟敷摘下了首饰,默了一默,小心道:“那位姑娘在外面已经跪了很久了。”
孟敷淡淡“嗯”了一声,瞧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微勾唇角,笑得容冶,“等着吧,看她能跪到几时。”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作声,豆大的雨打在窗户上,“叮叮咚咚”响成一片。
孟枝还在跪着,鬓发皆湿,衣料被濡湿之后尽数薄薄的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身材的曲线,曼妙婀娜,自是少女的风情。
来往的婢女很多,但都不是叫她起来的。
孟枝抿紧唇,即使膝盖红肿乌黑,还是挺直腰板笔直地跪着。
头上的雨蓦地停了,她有些愣,抬头正好看见一人撑伞停在她的身旁,紫色的官袍妥落修身,领口的刺绣针脚细密,他垂下眼,眉长而锋利。
她冷的发抖,哆嗦着身子,却听他轻道:“回去吧。”
说完这一句,他便往前走了,她的身子又暴露在雨中。
*
孟敷自然听到下人的通报。
她冷眼瞧着进来的尚筠,唇畔噙着温柔的笑意,“尚大人可真是热心肠呢,不知大人您可知道她跪在门口是为了做什么?”
尚筠的官袍都湿了大半,他将手中的伞递给了旁人,往前几步,叹息道:“你让庶妹跪在屋外淋雨,让人看见了,三姑娘刻薄之名可就要名满天下了。”
孟敷砸了手中的胭脂盒,半晌才看着尚筠,冷声嗤笑道:“我可没让她跪,是她自己愿意的,她可是求我带她去看姚鸿雪!”
“我答应。”
孟敷听到他的话,僵住了脸色,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尚筠解下腰间的令牌,递给了她,叹息道:“你带她去吧,府里已经传出你苛责庶妹的风言风语,这样于你名声不利。”
“哦?当真是为了我?”孟敷浅笑着将他令牌接过,把玩在指间,掀眸看他,轻声戏谑道:“还是为了我的四妹妹?”
“孟敷!”尚筠的脸色已然铁青。
孟敷自然察觉到他的怒气,她淡淡将令牌放置在桌案上,轻声道:“我累了,想歇息。”
尚筠在身后默了片刻,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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