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以来,朱由检每次前往乾清宫,身旁都只有王承恩相随,众人没见到榆翔的身影。乾清宫那高大的朱红色宫墙在岁月的侵蚀下略显斑驳,宫墙根下的杂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似乎也在为这宫中莫名的变化而不安。
一开始,大家都未在意,只当他有其他事务在身。可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情况愈发频繁,张嫣心中渐渐泛起了疑惑。宫廷的天空总是那么高远而寂寥,偶尔飞过的孤鸟发出几声哀鸣,划破这沉闷的氛围。
起初,张嫣确实没放在心上,以为榆翔只是另有差遣。她本就是个内敛沉稳之人,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也不会随意猜测他人行踪。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这样的情形屡屡出现,她那谨慎细腻的心再也无法忽视,不由得疑窦丛生。
这日,朱由检又如往常一般来到乾清宫,与天启帝叙话。乾清宫内,原本气氛还算轻松,金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光影中尘埃浮动,似在诉说着宫廷中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可在言谈之间,天启帝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开口问道:“榆护卫呢?怎的近日都不见他?”朱由检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缓缓说道:“他主动请缨,去了辽东。如今辽东战事紧张,他此去尽显忠勇。”
“去辽东?”张嫣听闻,内心猛地一惊,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那端庄自持的面容下,内心已掀起惊涛骇浪,但她依然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让旁人看出丝毫端倪,这是她多年身处宫廷养成的性格特质——喜怒不形于色。不过,她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了衣袖,这个细微的动作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也展现出她善良的一面,因为她深知辽东战事的残酷,担心榆翔遭遇不幸。
此时,窗外的寒风似乎更猛烈了些,呼啸着吹过宫墙,吹得窗扇微微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是远方辽东战场传来的战鼓雷鸣,敲打着张嫣的心。
天启帝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去那冰寒之地与鞑子较量,榆护卫可真是有趣得很呐!不过,若是朝中每个臣子都如同榆护卫这般忠心爱国,何愁那建奴不灭啊!”他边说边激动地拍着扶手,脸上洋溢着欣慰与期待,那神情仿佛已经看到了后金被大明打得落花流水的场景。虽说天启帝平日里沉迷于木匠活,但对于大明和后金之间的局势并非全然不知。自萨尔浒之战后,明军屡战屡败,前不久连沈阳都丢了,后金军的兵锋直逼山海关,这让众人闻之色变,谁都不愿前往辽东。“真乃忠臣也!”天启帝赞叹道。
“可不是嘛!”朱由检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接着说道,“这次孙阁老来信,信中所言,榆护卫仅率三百铁骑奔袭三百里去劫敌军粮草,而后仅以五十余骑断后,直面鞑子的一千骑兵,与之展开殊死冲杀。”此时,乾清宫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阳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仿佛不忍听闻这残酷的战事。
“等,等一下。”天启帝满脸惊愕,赶忙打断朱由检的话,“你是说五十余骑对阵一千建奴骑兵?不是十个?这……这简直不可思议啊!”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就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毕竟明军和后金的战力他还是心中有数的,以往都是明军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还可能吃败仗,要是以少对多,而且是如此悬殊的比例,他实在难以想象。“五弟,是不是奏报上写错了?” “是啊,皇兄。”朱由检继续说道,“起初我也不信,后来后金的细作回报,说此战之后,现在后金军听到榆护卫的名号都远远避开,我这才相信。榆护卫劫粮成功后,率一百健儿断后,却被那一千骑兵重重包围,皇太极还亲自出面劝降呢。”说到这儿,朱由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天启帝,留意他的反应。
天启帝听闻,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锁:“榆护卫定是死战到底,劝降哈哈,开玩笑!若是榆护卫也投降,大明完了。哎呀,榆护卫,朕一定为你报仇雪恨,踏平建奴,真是让朕痛心!”他痛心疾首。
听到这儿,张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若不是强撑着保持仪容,她恐怕早已昏厥过去。她的嘴唇微微颤抖,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可怕的念头不断涌现。她深知宫廷生存之道,向来冷静理智,可此刻关乎榆翔,她那坚韧的内心防线开始出现裂痕。她的双手下意识地在身前交握,手指紧紧扣在一起,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仿佛在为榆翔默默祈祷,希望他能平安,这不经意间的动作尽显她善良的本质,即使在自己极度担忧的情况下,也在为他人祈求福祉。
“不是,皇兄。”朱由检赶忙说道,“榆护卫安然无恙,不仅如此,他还擒获了皇太极,然后全身而退。” 张嫣听闻,长舒了一口气,可那高悬的心依旧没有放下,眼中仍满是担忧。她那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重情重义的心,只是长期压抑在宫廷规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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