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月光在漆黑的夜幕上沉浮,忽隐忽现,薄薄的夜雾弥漫开来,悄无声息的涌向四面八方,凄凄寒风吹动了黑色的帽衫,通体漆黑的弯弓上,一柄长箭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杀意。
一滴汗顺着侍卫的脸颊滴落,滴答,滴答,是雨水、下雨了!先是一滴,后是一股,漫天的雨幕像一只巨大的保护罩,将他们分割成两个世界。
“下雨了。”皮肤黝黑的侍卫半晌才发觉这个事实,垂着头自言自语。
云层越压越低,狂风呼啸着卷起银色的长发,高空的狩猎者纹丝不动的立在那里,手指划过弓弦,静候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雷声震耳欲聋,雨更大了,大雨倾盆而下,身下的白马发出嘶鸣声,不安的踢踏马蹄。
苍玹被人按在地上,雨水顺着缝隙溜进去,打湿了他披散的长发,打湿了他华贵的衣服,打湿了他绝望的眼睛,手指死死的扣着地面,苍玹目眦尽裂,愤怒的等待着这不公的命运,像第一次一样,像每一次那样。
红色,满目的红色,是葬礼上母亲的那一身红衣、是溅在脸上的那抹温热,是妹妹额间的桃花印记,是日日入梦的亲人满身的血污。我真没用,谁也护不住。
“医师!医师!哥哥刚刚流泪了,医师,你快来看看,哥哥是不是快醒了!”
笑脸,数不清的笑脸,是西炎贵族不屑嘲讽的笑脸,是五王七王包藏祸心的笑脸,是阿念娇气可爱的笑脸,是师父满含赞赏的笑脸。
苍玹的嘴角溢出鲜血,上身裸露在空气中,满头大汗的医师正在施针。
朝云峰下的皑皑白骨前,年幼的苍玹嚎啕大哭,“哥哥,哥哥。”是谁在呼唤他,沉重的眼皮怎么也抬不起来,苍玹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苍玹殿下确实没有受外伤。”医师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忐忑的站在原地,无计可施了。
“那为什么不醒?”从昨天到现在,阿念哭得泪都流干了。
满屋子的医师面面相觑,这,这确实找不着原因啊。
瞫氏。
“妥了。”
馨悦日日拉着表姐,姨母聊天,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说服了瞫氏愿意公开支持苍玹。
“你是怎么说的,空手套白狼啊?”意映不可思议的看着馨悦,“别告诉我,苍玹昏迷的消息瞫氏不知道啊,这种情况下,居然答应了。”
馨悦抬手摸了摸发鬓,低声抱怨道,“真不知道这苍玹怎么回事。回了西炎,一件正事不干,名声坏了不说,人还昏迷了,真给哥哥拖后腿。”
意映抿嘴笑笑,这大小姐真敢说,敢这么吐槽未来的大荒之主。
“要不是哥哥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我才懒得给他当说客呢。”馨悦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联姻。”
“联姻?”
“对啊,瞫表姐也同意了。”
“就这么简单,那殿下可还晕着呢。”
馨悦屈指给了意映一下,“笨。现在只是暂时达成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而已。能不能成得等苍玹醒了才能确定。”
“苍玹需要借助中原氏族的支持获得王位,中原氏族也想搭着王权更上一层楼。若是苍玹登上王位,肯定会牢牢抓住中原的势力,那么,西炎国必定得迁都中原。那时西炎不仅是苍玹的西炎,也会是中原氏族的西炎。”丰隆指着地图上的轵邑城,“此处最佳。”
涂山璟了然的点点头,“那皓翎,已是囊中之物。”
“所以,你明白了吗?”馨悦问道。
意映点头,心中暗暗吐槽,‘看来世家和皇帝真的是世仇啊。’
“现在,我们回吧。其他中原氏族很快就会知道辰荣氏也要支持苍玹了。”馨悦起身,“我去和姨母告别,我们尽快启程。”
“这么急吗?”
“当然,我们要回去继续进行下一步部署,怎么能在这浪费时间呢。”
“我,我。”意映指着自己,一脸无奈,“我倒成那个散漫的了。”
床上的苍玹,猛然睁开眼睛,四下一看,起身下床,自嘲着笑笑,“我这待遇不太行啊,醒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躺久了的身体有些酸痛,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苍玹穿好衣服向大堂走去,准备给众人一个惊喜。
“诸位大人,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虽说哥哥现在正在昏迷,但修筑堤坝是爷爷派给哥哥的任务,只要爷爷一日未收回成命,我就会干到底。至于你们说的什么亏损,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哥哥说过,此事罪在当代,功在千秋,是为了河岸的百姓不再受洪涝灾害。”阿念坚定又稚气的话语堵得来人无话可说。
“可其中一条大河途径皓翎,横穿中原,与我西炎何干,为何要为他人做嫁妆。”西炎德岩转动着手中的扳指,反问道,“用的是我西炎的钱,造福的却是他国百姓。苍玹莫不是拿西炎的百姓交的税钱是讨好外人?”
“当然不是。”阿念气鼓鼓的反驳道,“那钱是国库的,就是用来造大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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