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丹依带着人收拾晖圣阁,冯俏抱着猫趴在阁楼上,奇道:“爹爹不是不教书了吗,怎么又开始打扫晖圣阁了。”
珠珠也不知道,“奴婢帮小姐去打听打听?”
冯俏‘恩’了一声,一边捏着大白猫的软垫,一边望着楼下看风景。忽然看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外公和父亲先后出来,后面还跟着章年卿!!!
章年卿指挥着下人搬东西,冯俏目露疑惑:“他是要住在我家吗?”
晖圣阁是冯府外院的一处宅子,起先是冯承辉租来教书用。后来主人要离开京城,便贱卖给冯承辉。
当年冯承辉回京后,中学堂教书俸禄微薄,便打了教私塾的念头。冯家不算小,他当年高中状元,黄金赏银没少得,加之衍圣公疼女儿,孔丹依陪嫁丰厚,小夫妻共同拿出银子,托孔明江的脸面在杏儿胡同置了一所三进两出的院子。
院子大,人口少。
冯承辉本不用再租房,却嫌自己带的都是一群半大小子,唯恐冲撞妻女,将东院的空房扩建进来。
原主人搬走后,更是把小阁楼当做藏书室。东墙打通,修座圆拱门,平日出进倒也方便。
冯承辉沉吟一会,指着拱门道:“回头让匠人在这扎个篱笆。”
章年卿表示没有意见。
冯承辉叹气道:“老师也知道,装上门显得生分,好像老师多么防着你一样。可不装门总不太好,让人看见难免惹闲话。干脆折中,扎个篱笆,好看又顶用。”
章年卿连连称是:“还是先生考虑的周到。”
晚上孔丹依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给章年卿小小的举办了一场乔迁宴。
宴席上,章年卿没有见到冯俏颇为失望,没敢表现出来。
又过了两日,章年卿在书阁看书时,再一次遇到了冯俏。只是这次,是冯俏惊醒沉浸书海里的他。
“你怎么来了。”章年卿笑着打量她。
冯俏袖子还是脏兮兮的,裙面上也有土。这次他可以确定,冯俏真的是从狗洞里爬出来的。
冯俏皱皱鼻子,嗅到一股浓甜香味,拨开他一看。桌子上摆着一盘牛轧糖,一盘蜜汁果脯。“你这怎么有这么多好东西。”声音馋极了,垂涎三尺。
“你娘送过来的啊。”章年卿哭笑不得:“怎么,师母没有你给留吗。”
“我娘才不给我吃糖呢。”
冯俏露出两排小碎牙,齿若编贝,十分漂亮。她叹气道:“娘说好看的美人儿都是齿如瓠犀,手如柔夷。吃糖坏牙长了龋齿,就不美了。”手帕擦干净指尖,她一会摸摸牛轧糖,一会儿摸摸蜜汁果脯,想吃又不敢吃,只好吮着指尖解馋。
章年卿拍拍她的头,“张嘴。”
冯俏下意识的张开嘴,嘴里立即多了块牛轧糖。她嚷道:“不行,你不能给我吃糖的。”
“那你吐出来啊。”章年卿张开掌心,挑衅的递了递。
冯俏立即扭头,迅速嚼碎咽了,“没了。”她眨着眼睛,无辜道。
“也不怕把牙崩坏。张开,我看看。”
章年卿单手掐着她脸一捏,对着阳光端详了一会,惊讶的发现冯俏的牙保养的真的十分的好,不止外面光鲜,连内里都是洁白如玉,齿白.粉舌,纯真又好看。他一时看呆了。
冯俏挣扎的从他手里逃出来,揉着脸蛋道:“我脸皮薄,你别用那么大力气捏。肉疼。”
章年卿不可思议道:“你娘不让吃,你就真的没偷吃过。”
“是呀。”冯俏回味着嘴里的甜味儿,翻了本书,对着太阳坐下,骄傲道:“我可是言出必行的人。”
章年卿若有所思,靠着她坐下,“没看出来。以前只觉得,师母那么知书达礼的人,怎么把你养的这么娇。”
章年卿个子高,坐下来也比冯俏高一头,他一垂眸,便看见日光穿窗留影,照的她侧脸处几缕青丝煜煜生光。他替她将垂在耳畔的发丝拢上去,不动声色往她身边靠了靠。
冯俏低低道:“其实我也不是不懂事。可我也不能太懂事。如果我不闹腾一点,让母亲多操心。母亲其实是挺寂寞的。”不知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冯俏往后一倒,把古籍盖在脸上。
她道:“你看,章伯父比我爹晚成亲四年,你却要比我大五岁...小时候,我可希望我是个男孩子了。”声音像闷在锅里。
冯承辉和孔丹依在冯俏之前还有个孩子,不知男女。还没成形便滑胎了。
冯承辉当年被贬为县令,孔丹依表示愿意和丈夫一起吃苦,跟着丈夫一起去了任上。却在怀孕时,因雨天路滑摔了一跤,当场流血。
穷乡僻县,人烟稀少。等大夫赶到时,孔丹依都差点没命了,孩子自然也没保住。
后来衍圣公心疼女儿,把女儿接回京城调养。孔丹依身子好了,也不允许她再回去。直到冯承辉再次回京,小夫妻两才团圆,冯俏便是在这个环境下出生的。
章年卿动手掀开书,冯俏在书下果然哭了。他从怀里摸出娟帕,替她擦擦眼泪。声音轻柔:“怎么就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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