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兵丁一直将头勾着,压根儿不敢向四周打量。
问过身份姓名后,刘云开门见山:“徐明被杀时,你可在现场?”
“小的在。”
“当时,你所站位置,距离徐明有多远?”
这兵丁一直将头勾着,压根儿不敢向四周打量。
问过身份姓名后,刘云开门见山:“徐明被杀时,你可在现场?”
“小的在。”
“当时,你所站位置,距离徐明有多远?”
“小的就站在徐大人身边。”
“这么说,徐明被杀的情形,你也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他伤在何处?”
“在脖子上,被暗器贯穿了。”
“你仔细说清楚那伤口位置。”
“正中喉头。”
刘云问到此处,却停下审问,竟让人将徐明的尸体抬上大堂,仵作随行,将那盖脸的白布一掀开,人群中便有抽冷子的声音响起。
徐明惨白的脸上双目紧闭,同样惨白的脖颈子上,喉头已被一个血洞取代。
天冷,尸体尚未有腐败的迹象,可那血洞里的皮肉却早已黑了,凝结着黑血的伤口因干冷而拉扯着,就着徐明仰天而躺、拉扯着脖子的姿势,那处便如被割完放血的鸡脖子一般敞着。
毫无体面可言。
这是徐明。
淮安府的名人。
临清伯曹开河的左膀右臂。
虽是一个胥吏,可是他在淮安府的风光,时常倒比淮安知府强。
这么一个胥吏中的励志典范,竟真的死了。
有人不由自主地摸着了自己的脖子,有人惊惧地挪开目光,但听得刘云又在继续问:“你可见着射杀徐明的凶手了?”
“没有,”兵丁打了个寒战,“小的正准备按徐大人的吩咐回去报信,正背对着暗器来的方向,是徐大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发出怪声,小的听不清,便凑近去听,这才发现他被人杀了。”
“徐明吩咐你回去给谁报信,报什么信?”
“给,给曹大人报信,”尸体就停在三尺处,自己却要这尸体的生前事给扒光,兵丁看起来甚是僵硬,回道:“徐大人让我告知大人:今日之事,必要有个善了,其余容后再议。”
“‘今日之事’是何事?”
“这……”兵丁突然有些迟疑。
他不敢看人,不代表就没看到人。曹开河就坐在堂上,那阴沉的视线罩着他,兵丁早已觉得心里发毛。
“啪!”
刘云把惊堂木重重地一拍,喝道:“让你讲,你就讲,事已至此,难道你还会有退路不成?还不从实招来!”
那兵丁一惊,说话立刻就像倒豆子一样,“是杀人!我们上船时就领了命令,要借搜救为掩护,杀个年轻人。”
“那人是谁?”
“起初不知道姓名,后来才知道,是个姓沈的大人。”
刘云微微一笑,当即让他指认:“你且将四周看一看,当夜要你们杀的人,可在堂上?”
堂上目光唰地都聚在沈淮身上。
沈淮苦笑,这情状,但凡不是个太蠢的,便都能循着视线找到答案吧?
这兵丁能被派回去报信,自然不蠢,可他抬头时不小心与曹开河的视线碰上了,立刻面色灰败,全凭着本能行事,乖乖地将沈淮指认出来。
这都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可谁知,兵丁的手指头认完沈淮之后,竟然又继续在钱御史的方向停下来:“徐大人说了,一不做二不休,当时情势紧张,事态危急,河面上又是黑咕隆咚的不好辨认,所以让我等便宜行事——只要能杀掉这位沈大人,其余人是否损伤都不必顾虑。”
钱御史想到那夜铺天盖地笼罩过来的暗器如雨,便恨的牙根痒痒——这是真狠毒,真胆大包天啊!
“荒谬!”曹开河冷笑,他如今虽还坐着,却已经因这兵丁供词的缘故,头上已经有了谋杀朝廷命官的嫌疑了。
以他的跋扈,此时再无法抑制,怒斥道:“你是哪里来的妖怪,信口开河!”
又向众人道:“这兵丁没来由,日前刘云不是曾诬陷我已经将徐明身边的兵丁都换了吗?那这人如何还能是徐明左右?我若是没换人,那刘云就是构陷本官,这理刑的屁股早就歪了,还能个什么线头?”
这是在引导众人怀疑兵丁的身份了。
他身份若是假的,供词又岂能是真的?
沈淮作为此案苦主,一直安分守己地坐着,这会儿冷冷地看着曹开河,那视线,像是已经渐渐不耐烦。
刘云在上面看见了,立刻又提了数人上来,竟然是一串漕兵兵丁。
这群人同样脸色灰败,你一言我一语地,将劫杀之夜发生的事情说的是一丝不差,钱御史在旁听得直点头,只是在又若干次地听到徐明指示一不做二不休,要将小船之上的自己也一并射死之后,他看着曹开河的目光越发不善。
胡子便抖了起来
这一个漕兵画了押,又一个漕兵提上来,如此轮流,七张供词,虽细节有出入,主要信息却是十分一致:奉命以搜救为名,协助数名扮作漕兵的杀手,刺杀沈淮,上头指令说的很清楚:为达目的,甚至可以将钱御史和刘云两个也一并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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