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
沈淮眼色郁郁,忽而眉峰一挑,道:“祖父母出不得京城,那便日后再拜二老。沈老爷既然来得巧,就赠他一杯喜酒的体面也无妨。”
“喜、喜酒?”徐远惊得口齿都不伶俐了。
“你去准备准备,今日就提亲。”沈淮又道。
“今、今日?”徐远终于咬到了舌头,疼得面目扭曲。
“嗯,麻利点儿。”沈淮说着就从床上坐起来。
“可、可是,”徐远连忙去搀扶,大着舌头提醒道:“会不会太急了些?老爷这几日就该到了。”
若等沈父到达后,才听闻自己喜当公公,想必十分没有面子,恐怕不妥吧?
“有难处?”沈淮面色不善地看他,“你近来废话愈多,是我的不妥,还是你的?”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徐远才突然发现沈淮的嘴唇微肿,唇色潋滟,这、这、这明显是——怪不得苏芽方才跑得飞快。
啧啧,主子的日子过得有滋味,自然就该怎样都由他。何况自己也没有顶撞的胆子。
“没,没有难处,是我的错,”徐远迅速收了神色,躬身回话,“四聘五金这些,原都是办好了的,只多不少,您可算是倾家荡产了。”
沈淮哼道:“少多嘴。”
徐远头垂得更低,“是,三书六礼也赶得上,如今只需加上各式文书,再寻上媒婆,您便能娶媳妇儿了。”
沈淮嗯了一声,这回带了笑意,手指点了点远处衣架上的衣服:“莫耽搁了,这就回吧。”
他一声令下,这便要就走。
徐远和高峻的手脚麻利,其余人的行李又都是昨夜就收拾好了的,于是,当马车在宅门前停下时,天色居然还未大亮。
有仆人早候在门口,这疾步上走来,径直迎到苏芽母女跟前:“夫人和小姐回来了!”
却是个生面孔,上回都没见过的。
颜氏有些惊讶,这是沈淮的私宅,仆人断没有先迎上来伺候自己的道理,何况还如此尊称,她拿不准如何应对,连忙看向苏芽寻主意。
苏芽眨巴眨巴眼,回头看沈淮,这事儿定是他的安排。
沈淮刚下马车,似是不禁清晨的凉意,将身上那件厚厚的披风领口又拢紧了一些,抬眼扫过宅门。
垂眸时对上了苏芽的眼神,他眼角儿便弯了起来,拂开徐远的搀扶,走过来。
苏芽下意识地迎上去,扶着他的手臂,提醒道:“你还病着,小心点儿,莫逞强。”
沈淮体内的毒已消解,恢复的速度惊人,前日还昏睡不醒,今晨便已有下床的精神,让人很是欣慰。可这厮不是还有个装病避事的盘算吗?
分明方才出漕督府时还是一副病弱不能独行的姿态,现在还没进宅门呢,少了院墙的遮掩,怎能如此肆无忌惮地独立行走?
她紧张四顾,沈淮眼中却笑意更甚,悄声道:“无妨,四下没外人。”
他说着便去引颜氏上台阶,“颜姨,到家了,快进去吧。”
又指那仆人,“这是纪源,宅子里的新管事,为人处事甚是可靠,您日后有事尽可吩咐他。”
纪源四十余岁,皮黑人瘦,五官却很周正,又加神色恭谨,看着十分体面。闻言躬身上前,一边带路,一边道:“小的受公子差遣来做事,日后就是夫人和小姐的人了。只是小的前日刚刚赶到,仓促之中定有许多不足,还有待夫人和小姐教训。”
纪源在前方带路,苏芽眼睛便在他背影上一路打量到脚下,已是心中了然:这人其貌不扬,一身功夫却不能小觑,虽比不上徐远和高峻,寻常武人却没法与他相比。
只不知沈淮是从哪里调来的这样熟悉且趁手的人?
她悄悄扯着沈淮的衣袖,以眼色问询,沈淮却但笑不语。
苏芽皱了皱鼻尖,心道:不说就不说,我早晚弄清楚。
于是面上从容地按下好奇。
待到两个时辰后,两个簪花带红、胖得各有千秋的媒婆踏进小院,身后还领着十数担披红挂彩的礼箱,苏芽才开始吃惊了。
两个媒婆阅人无数,一看就是见惯了场面的,热情地上前,左右挽袖颜氏的手臂,一个说是来代沈家提亲的,一个说是代苏家说媒的。
她们将苏芽上下打量,一顿夸奖,直道是与沈淮天造地设、姻缘天定,词儿层出不穷,说得是天花乱坠,叽叽喳喳如行云流水般一唱一和,讲得颜氏和苏芽的耳朵嗡嗡响,精神恍惚:怎地竟来了两个媒婆?
直到徐远抹着汗跑过来,把两个媒婆请到外面去暂等着,才见着沈淮神清气爽地进来了。
他已换了身装束,玉簪束发,鬓若刀裁,宝蓝色嵌银丝藤纹的缂丝锦袍,窄袖口有玉扣收紧,挺拔的身条儿被腰间的玉带一束,宽肩细腰无法描述,尤其觉得他下半身格外修长,笔直的长腿迈起,便要将人的心儿给荡飞出去。
苏芽被荡得有点儿发晕,许久没见过沈淮这般精神的模样,真是好看啊。
沈淮眼神在她脸上一晃,抿着嘴笑了,转头将颜氏扶到堂上坐稳,接着便如玉山倾倒,向颜氏曲膝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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