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诺的住处是一座五丈高下的两层阁楼,样式古拙而质朴,颇有些大巧不工的味道,大到龙骨地板,小到扶手雕花,犹如浑然天成。
一层开有大窗,两面墙上都是书架,中央有株样子奇特的古树,繁茂的树冠朝着一侧伸展。树下摆放着一张楠木茶几,前后各有两个青色蒲团。几上置有一壶清茶,几本书册,一方棋盘。
陈小山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里,只记得跟着金一诺穿过祖师大殿,三拐两拐路就变了,然后就站在了阁楼里。他不敢过多打量,恭恭敬敬站好。
金一诺指着蒲团:“师侄不必拘谨,你坐。”说完走向一个书架,在上面挑挑拣拣。
陈小山坐下后,看到几本书册中有棋谱,有字帖,还有一本《论读书人的文学修养》,署名是金不换,这才隐约明白一些:“孙长老误会我不想看金师伯写的书,而师伯误会我认为孙长老写的书好看。这可真是......”
正在乱想,金一诺递过来三本书,看上去都有些厚:“你先看这几本,争取三天内看完。”
“......师伯,弟子资质鲁钝,恐怕三天时间不够。”陈小山心说,我最多就是随便翻翻,天天看书谁受得了?
金一诺略一沉吟,再开口时换了个话题:“符法也好,拳法也罢,乃至剑法丹法,最后皆能相通。咱们祖师是散修,然而拳剑符丹却无一不精,为什么?”
“请师伯赐教。”陈小山第一次听说祖师是散修。
说起来也奇怪,祖师大殿名为祖师大殿,可是连一副祖师画像也没有,更别说雕像了,他到现在连祖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只见金一诺淡然一笑:“我方才说的这些,书里面都有。”
陈小山连忙说:“我知道为什么了,师伯的意思是大道是一样的,只是表现出来的形式各有不同。”
“孺子可教!”金一诺哈哈一笑,“不过你理解的不深,还需要多看多学。拿着!”语气中不容抗拒的意味甚浓。
陈小山心下无奈,还是郑重的把书接了过来:“师伯,我五天看完成吗?”
“嗯,你去吧......等等,你把腰牌拿来。”
陈小山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摘下腰牌递了过去。
金一诺接过木牌,用食指在某处点了一下,一团白光钻进了木牌里,他把木牌又还了回来:“下次你自己就能过来了。”
陈小山将腰牌重新系好,正欲告退,听门外有声音传进来:“师父,弟子万飞羽求见。”
“进来吧。”
万飞羽进门后看到陈小山也在,脸色明显变了一下。他冲陈小山点了点头,然后和金一诺行礼道:“师父,《阴符经》我已经看完了,正想给小山师弟送去。”说完从袍袖里拿出了书册,递给了陈小山。
陈小山不想和他多说,谁知道他是不是看自己在这里,才肯把书交出来的?不过金师伯面前不好失礼,于是一拱手,拿了书之后就离开了。
金一诺在腰牌内放了钥匙,陈小山借此轻易的离开了阁楼所在,刚回到自家竹楼下,就看到了捧剑童子。童子先行礼:“师叔,山门外面有人找你。”
“还是昨天那帮人?”
“是的师叔。掌教师祖说你自己做决定见不见,不用问他。”
陈小山一听是那帮人,心情顿时有些不好,于是挥了挥袍袖。
等童子走后,他犹豫了一下,出了山门,很快见到了驿站大院里的李管家和四个仆从。和上次不同的是,除了那口大箱子以外,还多了一副担架,担架上的人似乎是那个圆饼脸李义。
陈小山被这架势吓了一跳,以为李义居然因为上次的小事被处死了,此人虽然讨厌,但罪不至死,忙紧走两步上前查看。
李管家站到一旁,眼角却始终不离陈小山的动作。
陈小山走近担架看了一眼,发现这人确实是李义。只见他闭着眼睛,一张圆饼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得略有棱角,身体偶尔颤动几下,左腿以夹板固定。
猜到不过是断了条腿,陈小山放下了心,才要询问,李管家躬身行礼:“还请少主不要记恨,我已经打断了这个狗奴才的腿。另外请少主收下侯爷送来的箱子,不然我回去没法交代。”
陈小山思索片刻:“你抬起头来。”声音不大,但是郑重异常。等李管家抬头后,又说:“你口口声声喊我少主,是想认了我这个主人?”
“老奴当年为侯爷所救,曾经立誓要为侯爷做牛做马。少主是侯爷所出,自然也是老奴的主人。”李管家的回答滴水不漏。
陈小山冷笑一声:“另外三位也都是你的主子,是吗?”
李管家眉头皱了皱,居然“扑通”跪下:“老奴只认一个少主。”
陈小山心下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让他们都走开,我单独问你一些事。”
李管家起身冲几个跟班挥了挥袍袖,那几人很快抬着李义走去了角落。驿站院子不小,仆从又都是凡人,听不到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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