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两位当家刚一进门,就见屋内立有一高大年轻人,满头碎发,浓眉斜飞,眼瞳里似有两轮金阳,熠熠生辉。若不生辉,此时屋内并无灯烛,如何能看清年轻人身影?
这二人不约而同感到气势一滞,连带腿脚也软了几分,刀剑同时丢到了地上,跟着就跪了下去。
伙计正在惊疑间,就见这年轻人朝他们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路是你们自己选的。”伙计顿感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乒乒乓乓响了几声,待他能看清眼前事物时大吃一惊。
一楼大半的家物事都跑去了二楼,空出了场地,正中有两张桌子被摞到了一起,年轻人坐在桌子上,脚踩着条凳,双臂抱起,下望。
鸡鸣寨里曾经不可一世的九个当家,此刻全都面带惧色,分三行三列,齐齐跪在年轻人脚下。而他自己就站在年轻人的身旁。
伙计正想溜掉,陈小山朝他一笑:“你也一起吧。”
伙计再也禁受不住惊吓,‘嗷’的一嗓子,边跑边喊:“鬼啊!”声音凄厉,余音悠长,只是跑来跑去却仍在原地。
陈小山听到他乱喊,心中不悦,斥道:“你见过这么帅的鬼吗?去给小爷冲壶好茶来。”
伙计‘唉’了一声,哆里哆嗦的走到柜台旁边,翻箱倒柜,半天才找了包茶叶,又两手提过水壶,倒了几次把茶冲好,连滚热的水洒在手上也浑然未觉。
他双手通红的捧着茶水送到陈小山面前,磕磕绊绊的说道:“公子用......用茶。”
陈小山接过茶水,问道:“这回里面没加料了吧?”
伙计慌忙跪倒:“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陈小山喝了一口,将茶杯放在手边,对那九人说道:“将你们做过的恶事一一与爷说来。”
九位当家中有两位散修,他们平时一向跋扈,此时虽然被制,却并不显得惊慌,其中一人喊道:“你是将军还是府判?居然也敢插手咱十全十美寨的事?”
另一位散修也接口:“等咱们大当家过来有你好受的!”
陈小山哈哈一笑:“将军算个鸟,府判算个球。小爷问你话,你就好好答,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说着一弹指,只听得嗤嗤两声,两位散修同时脸色大变,嘴角连颤,二人都被打回凡人之身,不止武艺全废,此生再也无法修道。
这九人都被一根游丝般的剑气闭了窍穴,而正是这道剑气在两位散修的灵脉中央打了个结。陈小山将剑气放出,这二人的灵脉立时被搅得稀碎。
此时陈小山喝道:“说!”话音落地,不止两位散修,其他几人几乎同时打了一个激灵。
且说大当家徐平江,他借月黑风高之时来到王霆渊营中查看。
王霆渊便是几位当家嘴里的倒霉蛋,眼下这位倒霉蛋正在营帐内与两位朝廷仙师议事。这次跟他一起来剿匪的是两位二品仙师,一姓刀,一姓孙,都是散修,目前稳固了九条灵脉。
王霆渊有股韧劲儿,此次剿匪本不应该他来,但是他当着四大将军和朝廷仙师的面,非要立下军令状。军令状上言明,如果此次再不成功,便提头来见。
陈玄熠现今地位尊隆,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四大将军里,除了原来的三位将军,还有一个是陈玄熠刚刚提拔上来的老部下,此人姓李,经验颇丰,把局势看得异常分明。
此战往小了说,是朝廷与土匪之间的较量。往大了说,是重建将军在朝堂上的威信,巩固武将一系地位的必胜一战。
如果败了,即便其后陈玄熠能坐上皇位,也要费些功夫来安稳朝堂。故此,虽然王霆渊要立军令状,李将军却坚持不允。十战十败,这战绩怎么说都拿不出手。
司天监的监丞不露面,朝廷仙师以章炳烛为首,全部支持王霆渊。
双方博弈之下,仙师小胜一筹,王霆渊留下军令状,率虎豹十八骑以及五百士卒连夜赶路,奔赴十全十美寨。
眼见路程不远,王霆渊按下军马,驻地扎营,把两位仙师请到营帐内商议如何行事。
刀孙两位二品仙师是第一次来,以前来的都是三品仙师。
此时王霆渊问道:“两位都是朝廷仙师,我之前与那贼子交过几次手。那贼子有些手段,我要胜之有些难度。”
他身高七尺左右,常年剿匪,脸上皮肤甚是粗糙,再加上十战十败,略显老态了些,四十不到便已须发斑白。不过他到底是上过沙场的大将,举手投足间自有股沉稳的气势。
两位仙师对视一眼,刀姓仙师笑道:“王将军何必过谦,我早听说王将军武艺过人,虎豹十八骑人人都可以一破百。”
孙姓仙师点点头,接口道:“更何况他们现在穿的甲胄上都有仙门符咒,王将军也能用上几手仙家神通。”
王霆渊摇了摇头,心说,果然还是指望不上别人,老子的命只能老子自己挣!他这次请命出战,没有副将,没有参谋,没有同僚和仙师助力,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王霆渊想得明白,当下朗声长笑道:“只闻将军百战死,何须马革裹尸还!”他转身大步走出营帐,看也不看刀孙二人。
才刚走出,便见一人身背长剑,站在十丈外的地方,仿佛若有所思。
大营内灯火通明,巡逻的兵士列队走过,那人明明就在眼前,他们却都视而不见。
那人见王霆渊走出来,拍手道:“老友,你的这份热血和豪气,我老徐佩服。”
王霆渊也不答话,刷地拔出腰刀,当空一指,高声喝道:“儿郎们何在!”
十八位高大武士手持长刀,无声无息的从四处围了上来,把那人围在中央。
那人略显惊讶:“这就是传闻中的虎豹十八骑吗?”
这些武士身穿黑色重甲,脚蹬马靴,头带面罩,双手持刀,身后背着一张大弓和箭壶。灯火通明,也遮不住他们甲胄上的符文灵光。在夜里望去,那灵光如水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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