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山今天一直忙到深夜，然后带着一堆材料飞回了住处，准备先游水再继续翻看。
两个比采薇还大十几岁的老丫鬟此时早已回教坊司了，十几套洗晒过的衣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卧榻上，六七双靴子齐刷刷的摆在下方。
陈小山随手收起袍靴，暗赞了句二人做事利落。很快在水中游过一圈，忽然想到师姐这个时候一定在挑灯夜读，心里不由一暖。
以前还不注意，特别是自打二人互表心迹后，陈小山总会时不时的想起何菀蓁，哪怕再忙，哪怕只有一个不起眼的由头。
“不知道师姐是不是同样这般想。”
陈小山摇头一笑，穿好衣袍后坐在卧榻上翻看三大派定下的规矩。这里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是关于悬渊执掌的权利以及对违规者的处罚。
“藐视执掌视情况严重与否，或关牢房或上交罚金，以关押十日或五十万灵石封顶。这一条不错。”
牢房就在几个职司下面，章彪早把那里收拾出来了，陈小山因为在山门里被关过，所以没什么心思去看，让章彪自行去安排。
“畏罪潜逃者虽远必诛。这个不太合适，还得看具体什么情况，再说现在人手也不够。”陈小山顺手把材料丢到一边，“要不要去看看师姐？这么晚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还在犹豫，一枚飞符破后窗而入。
陈小山夹住符箓，略微查探后打开阁楼阵法飞到窗外，正见一个身姿曼妙的丽人从空中徐徐降下，蓝色纱裙将她的肌肤衬得更加雪白晶莹。
“不知奉鸾这么晚来有何要事？”陈小山心下不由称赞，这位还真是个妙人。
只见妙人云鬓松绾，从眼角勾勒至发鬓的金粉发出淡淡的光泽，却丝毫遮掩不住眸子的清亮，月光下的她身化碧海，波涛汹涌，直欲让人喷血。
她将身形降到视线与陈小山平齐的位置，这才笑道：“执事年少有为，这才几日光景便把外事阁打理得井井有条，妾身实在佩服。”
陈小山哈哈一笑：“我也佩服我自己，不过现在夜深，不好请奉鸾进去叙话，有事就在此地说便可。”
“执事真是爽快。”卫奉鸾捂嘴一笑，显得并不介意，不过随即轻声说道：“莺歌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突然一下要离开身边，我还真是舍不得。”
陈小山心下不以为然：且不说莺歌去服侍何菀蓁并不是去受苦，单说她以后无论名声还是前途，必然远远强过在教坊司做一个不起眼的侍女。
不过这话和奉鸾说不着，所以也不搭话。
奉鸾转过身去，背起双手仰望明月，悠悠说道：“教坊司一代不如一代，如今传到我手已经难以为继。”
陈小山好奇：“三大派不是每年都给你贴补灵石吗？”
奉鸾摇了摇头，身上的佩饰也叮当作响：“许多年前便不再贴补了，我也不知到底出了何事，如今不得不找一些路子换口饭吃。”
陈小山见她的下巴勾勒出一小段完美的弧线，不禁想起逍遥游的其中一式，心想，要是能打出这样的弧线也不错，于是搓了搓下巴问：“所以你就把我当成冤大头？”
奉鸾转过身捂嘴一笑：“公子真会说笑，妾身这便和你算一算，晴岚在司里十二位红倌中排在首位，她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比我都高出几分。我这般养了她近三十年，可是她自打十多年前起便不再交钱给我，也不再接别的客人。公子说说，我该去找谁拿这份钱？”
陈小山面上一热，不禁暗骂章彪几句，咳了一声说：“我虽然不知道什么红倌，但是我知道如果以后交由万花楼来接待八派弟子，估计她们做的不会比教坊司差。”
奉鸾蹙起蛾眉，不悦道：“公子着实是在说笑了，教坊司接待八派弟子的规矩是三大派所留，岂能说改就改？”
陈小山仰头打了一个哈哈，背起双手说道：“悬渊这里现在由我执掌，三大派谁有意见下来谈就是。”
卫奉鸾见陈小山侧立在月色下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飞起的浓眉更是流露出桀骜的味道，即便现在视线能够与之平齐，也不由起了仰望的心思。
她本身修为高过陈小山两境，刚才在与陈小山的对答中，不着痕迹的夹杂了一道带有魅惑的神通，可惜目前看来用处不大。
她当然不知道，在陈小山眼里，她虽然美则美矣，却比不上何菀蓁的一根发丝。陈小山对她无所求，无所盼，她的神通自然要大打折扣。
此时只见卫奉鸾沉吟片刻，最后摇了摇头：“不是我不给公子面子，灵石还是不能少，不然我这教坊司也开不下去了。除去清倌红倌，司里现在有百多位姐妹需要养活，如公子这般不以相貌看人的男子终究不多。”
陈小山摆摆手：“百多万灵石我掏得起，只不过想让卫奉鸾知道，这灵石是我愿意给的，并不是你要的。”
“那是自然，我一早盼着这丫头有个好归宿。”卫奉鸾一笑，降下身形，款款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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