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徒弟询问转世一事，道人摇摇头：“我修道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谁转世成功过，连对魂魄之术颇有研究的驭灵宗都是如此，何况别家？可问题奇怪也就奇怪在这里，小丫头不仅对灭世补天两门剑经信手拈来，仿佛生来就会，而且这两门剑经在她手里更是出神入化，正奇互补，玩出了许多我和师父都没想到的新花样。”
说到这里，道人望着鸟巢远处，眼里多了几分神采，“她修为不够，往往有许多奇思妙想发挥不出，便指使我把招式使出来，有时她一个想法我和师父两个要研究十天半个月才能耍出来。那段时日里哪还有师徒之分，老头子活了近千岁，在她面前有时拘谨得像个拿不起事的孩童，真是太不像话了。”
陈小山心里好笑，又想到故事结局便再没了好笑的心思。
道人打住话头静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你不知道，我在门里几百年，师父和我说的最多的就是咱门里的传承。小丫头来的那些年，老头儿卸下了心中的大石，彻底活成了一个老小孩儿。唉。”
他一声长叹，“你师姐体内的两股气息便是两柄六阶飞剑，那时她左手补天，右手灭世，才入长河境便能打出剑丝，绝代风采无人能及，顾倾城这三个字名副其实。我自认处处高人一等，在她面前不自觉的也矮了半头。后来你便知道了。”
陈小山见师父的一双虎目里少了几分威严，知道他伤心，便劝慰道：“师父，师姐这般的天人咱们人间留不住，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咱还是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正理。”
小顾道人神色一正，极为郑重的说：“你且记住，无论将来发生何事，你都不能学你师姐这般胡闹，门派传承岂能如同儿戏？”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陈小山起身一礼。
道人摆摆手，嘴一撇：“你方才说小丫头是天人，可惜最后被老钱那头猪拱了。”
陈小山不由笑出来了。
道人也笑了，眉头也舒展了许多：“不过你说的不错，天人行事岂是我等凡人能够预料？即便没有天工府的老钱，也有别家门派的老张老王，这事只要小丫头自己打定了主意，便再也由不得别人。只是可惜，我和师父二人多年的心血全都付之东流。”
陈小山清了清嗓子，认真说道：“师父，我这次出去历练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世上没有白做的事，哪怕最后失败了，也总归积累了经验，而经验多了，最后就一定能够成功。你现在找到了我做徒弟，不就是成功了吗？”
小顾道人哈哈一笑，笑声之大直接让鸟巢震了三震，笑完后搓着腮帮子说：“不错，有道理，你可比你师姐强多了。”
陈小山连连摇头：“我可不敢和师姐比，您老也别拿我和别人比，我只和自己比。”
道人啧了几声：“你心思怎地这般重？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还不高兴了。成，老子不说了就是。”
陈小山嘿嘿一笑，也不分辩。师姐的故事总体来说有些悲伤，可是到底自己从没见过她，也无从感同身受，倒是看师父刚才笑得欢畅，想必心结淡了不少。这样最好，总是缅怀故事有啥意思？
当下站起身，望着鸟巢外面说道：“师父，楠鸿是我的根，这里有我的兄弟姐妹，无论将来如何，我总会与楠鸿休戚与共，祸福同担。”
“你坐下，别挡着亮儿。”道人一指蒲团。
陈小山回头见师父呲着一口白牙笑得开心，挠了挠脑袋重新坐好。
听道人问：“你小子现在厉害得很，没给师父丢脸。给师父说说，你当时如何刮了那姓朱的胡子？此事当真？”
“当然是真的。”陈小山把当时的情形简略的说了一遍，说朱霖扬带徒弟赵经纶上门来挑衅，自己先动手想制住赵经纶，结果没成，于是在萧莫二人的帮助下顺手把朱霖扬胡子刮了。
小顾道人听完后皱了皱眉头，又问：“老二老五都出了手还拿不下那姓赵的？他本事有这般大？老子当年一个打他们七个金丹，个个都是白给的货。”
“啊？”陈小山顿感佩服。他可太知道金丹之辈有多强了，当日光是一个四品金丹鲜于虎便几乎让自己束手待毙，没想到师父居然更厉害，能以一敌七。
小顾道人没理会陈小山的惊讶，又皱了会儿眉头，叨咕道：“多半老二老五和你不是一般心思。”
“师父英明，二师伯和五师叔应该是心有顾忌，而我是没想那么多，我寻思再怎么着后面还有您老撑腰。”
道人哈哈一笑：“你下了趟山回来净捡老子爱听的说，不像以前光会气我。”
“......我哪有？”陈小山拒不承认。
师徒两个又说了会儿闲话，陈小山问道：“师父，你说你和师祖都看重传承，这个我能理解，可是你和师祖皆大道有望，现在就谈论传承是不是有些早了？”
道人叹了口气，沉声说道：“非是我不告诉你，有些事你知道得过早于修道无益。我只和你说一句，此界并无长生之辈。”他看了陈小山一眼又说：“我知道你极有分寸，但是有些事知道早了，即便再怎么装不在乎，无形中对道心总会有影响，这一点对谁都是如此。”
陈小山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师父说的并不全对，但是有一定道理，万一这些事是凭自己现在的能力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解决的，那时就算再怎么理智，心里难免也会着急烦躁。师父修了这么多年道，师姐没了后他一直郁结了这么多年，多半也是因为传承之事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难题。
陈小山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杂事，见师父咂了咂嘴，猜到他说了半晌话要喝酒，自己可不想喝，于是把买来的袍靴拿了出来，说：“我这次回来给你和莫师叔都带了新衣服回来，你等下就换上。”
小顾道人挠了挠脑袋，嘿了一声，道：“哪有你这般做徒弟的？管天管地不说，还管到吃饭穿衣上来了，老子不穿！”
陈小山一笑：“您老别跟自己较着劲，没啥意思，外面的天地可大得很，不止有一座灵山。您没事就出去溜达溜达，唱唱歌骂骂街打打架，不也挺好的？”
小顾道人被气笑了，棒槌似的手指跟着砸了过来，陈小山一缩脖子就躲了过去。道人大奇：“你居然能破了剑气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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