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弶留下阴雷池启动之法后便先行离去,陈小山不耽搁时间,连打了几个法术,眼前的景象一变,一方宽广的水池呈现在面前。
水池有五六十丈方圆,池壁是黑色石料垒就,上面满布血色玄奥纹路。池水如沸,咕嘟嘟作响,一个个铜盆大小的水泡在池面上跳跃不休,热气袭面。
陈小山见那些纹路有熟悉之感,略一思量,便记起和雷纹非常相似。当初漪桐收集了一套雷法神通,上面的有类似的符纹,只不过颜色不同。
正不知阴雷如何产生,就见某几道血色纹路亮起,池壁上顿时如同流血一般,看起来甚是骇人,而数道雷光同时凭空生出,正打在某些水泡上面,一击而破,发出连串的哔哔啵啵的声音,浓郁的焦糊气息,伴着湿热和腥气扑面而来。
陈小山挥袖将杂气打散,这种阴雷对他来说也不需要运功抵御,完全近不了身。
他又观摩了一会儿,觉得可以一试,于是屏住呼吸将秦月儿放出,以法力将她置身于身前三尺的空中,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道:“我也不知道对不对路,先试试再说。”
本想把她丢进池中后就转身离去,又觉得有些不妥,万一不对路反倒害了这姑娘,便又咳了一声:“虽然非我本意,但你浑身上下我确实都看过了,你这就下去吧。”
秦月儿恍若未闻,身上衣带飘飘,笑意满面。
陈小山恍若未见,顺手摄来这姑娘的储物袋,将她送入池水中。
秦月儿一入水中就侧浮在水面上,仍旧保持姿势一动不动,然而被涌上来的水泡一冲,便在水池中翻滚开去,浑身湿透,青丝铺展,更显得身躯曼妙曲线玲珑。
陈小山不敢胡思乱想,赶快凝神提气,紧盯不放,准备随时出手相助。
只不多时,秦月儿浑身上下都冒出了白烟,衣袍件件褪去,尽皆化为灰烬。这姑娘此时才有了反应,只听她‘啊’的一声惊呼,在水面上坐了起来,东张西望后看到了池边的陈小山,明显松了口气。
陈小山也松了一口气,转过了身,心说,这罪可真不是人受的。
只听身后秦月儿恭声说道:“奴多谢爷成全,依奴的水平尚需两个时辰。”
陈小山也不回头,原地盘坐,朝后面摆了摆手,示意她自便。
秦月儿再次拜谢,这才一个猛子扎入了水池中。
不过片刻,陈小山便听到后面有海潮呼啸之声,好奇之下转头看去,顿时吃了一惊。
水面上的秦月儿已然不见,中央处骤然生出了一个三丈方圆漩涡,好似什么水怪在池底搅动一般,浪花翻腾,拍打在池壁上如同千军万马呐喊嘶鸣。
陈小山怕有异变,先起了法力护住自家,这才站起屏息以待。
漩涡越来越大,及至十丈时忽然静止了一霎,接着从中心处升腾起一团碗口大小的苍白光辉,直直飞到三十丈高下静止不动。隔着水雾望去,如同一个纸皮灯笼,发出惨淡的光辉。
陈小山定睛细看,仍旧看不出端倪,这团白光不像是神通所化。只不多时,白光轻轻颤动,内中传来嗡鸣声,接着虚空中便有晶亮的丝线垂下,丝丝缕缕向白光内填充。
“这应该就是二黑当年求而不得的月华了。”
陈小山心有所悟,暗赞秦月儿有本事,隔着幽冥都能把月华引来。想当年自己为了二黑修炼一事找她的时候,这姑娘还拿腔拿调。转念又一想,现在还说这个作甚?只怕自己现在让秦月儿把命献出来,她也会毫不犹豫。
月华一直这般填充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把惨白的光团填成了一轮小明月,明晃晃,清幽幽,挂在昏黄的阴雷池上方三十丈处。
在小明月成形那一瞬,嘶嘶声忽然响起,甚至盖过了水浪击打池壁的声音,一条三十丈长短的银色巨蛇从漩涡中央昂然钻出,将明月顶在头颅处。
陈小山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蛇,光是头颅就有水缸大小,心下吃了一惊,难以想象先前那个面容姣好身姿曼妙的姑娘,本体竟是这般模样。银色的细鳞固然少见,碧绿竖起的蛇瞳也流露出臣服的意味,但是面对此类异族,最多除了赞上一句‘好看’,绝无他想。
此时银蛇头顶明月,嘶鸣不已,一道拇指粗细的阴雷突然无声无息穿过明月打在它的头部。那处立时冒出了一股白烟,银蛇吃痛,身上的鳞片开合不停,刷剌剌的声音如同雨落。
陈小山见到明月似乎被夯实了一分,知道对路,稍稍放下了心,又见银蛇红灯笼大小的双眼中都有痛苦之色,纵然有心帮忙却不敢插手。这是秦月儿自己的劫,要靠她自己过。
接下来的阴雷一道比一道粗,一道比一道强,不过才半个时辰便涨成了碗口粗细,颜色也变得昏暗不定。而银蛇身躯扭动,嘶鸣声不断,到后来声音暗哑,身躯不受控制般抖动不停,头部却顶着明月一动不动。明月渐渐被夯成实体,越来越亮。
陈小山为秦月儿的坚韧感染,不禁暗自为她打气。这般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眼见银蛇再没力气撑住,下一刻便要摔落池中,陈小山这才忍不住出手,给她身躯中渡入一股法力。
这股法力俱是精纯的鸿冥白气所化,足能抵得上同等品质的十二重的神通,如果是次等真气打出来的神通,十四五重也有得一拼。阴雷品质虽然纯粹,看其威力最多不过十重。
秦月儿得了援助,眼睛上的鳞片开合不停,竟然掉下颗颗泪珠来。
陈小山出声斥道:“收心!”其实他这句‘收心’也是在警醒自己,而这小天劫又何尝不是同样在淬炼他的道心?
然而秦月儿有了助力后,阴雷似乎被触怒般,转眼一道水桶粗细的雷光施施然降下,又在陈小山来不及反应时一股脑的穿过明月,直直钻入秦月儿体内,秦月儿身躯瞬间变得透明,碧绿蛇瞳立时蒙上了一层死意,逐渐变得灰白。
陈小山眼见那团雷光顺着长长白骨穿行无碍,将自己打入的那一股法力逼退至骨骼中央处,两者就此僵持不下。当即想也没想,再度出手,以尘光剑打出了踏歌行。
七股苍白剑气旋转飞出扑入蛇骨中段,将阴雷强行推出秦月儿头部,又强行压入小明月中。
明月瞬时大放异彩,本来秦月儿方才被阴雷侵入骨骼,已在濒死关头,这时如同回光返照般昂首一吸,便将明月吸入腹中,随后化为人形从空中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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