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当你觉得一件事完全是坏事的时候,它又会意想不到地显出好的一面。比如,翠渚公布本年招选只录取一人后,考生锐减。
庐州翠渚声名卓着,能考入其中不仅是对一个人智力的肯定,更意味着此人将会拥有一身实干的本领。
江湖中有个说法“宁做庐州倚竹郎,不做状元上朝堂”,一般读书人走科举仕途,考中状元也就得个六品官衔,若是进士则七八九品都有可能。人们历来把考中庐州翠渚比做朝廷六品官,堪比状元。
只是当了官受各种官僚歪风邪气濡染,最终未必能成为一名好官,但是进了翠渚,学的都是真材实料的本事,是保险一定能成为各行翘楚的。
所以每年报考翠渚者数以千计,加上闻宴主持山长之位后每年考生的录取名额从三十人扩大到四十二人,增加了胜算,更加激励了广大学子的报考热情。
才子才女一般都有些自视甚高,三千人中录取四十二人,概率虽然很小,但总还是有一些做梦的空间。而今只录取一人……很多考生决定知难而退。
所以最终确认参加本次翠渚招考的考生一共只有四百五十五人。
白锦玉很开心,考试还没开始,已经干掉了四分之三的对手。
在床上躺到第二十天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苦不堪言。世人都以为躺着无所事事是件舒服事,岂不知躺到五日以上,屁股、腰背比天天干粗活农工的人还要酸痛。
今日正逢翠渚每月一次放假,闻玲一早就从山上下来探望白锦玉。
把白锦玉从一床的书山卷海里扒拉出来,闻玲帮她叠好被子,一回头就看见白锦玉握着一卷书站着,分秒必争地仰天默诵。
她噗嗤一笑:“你就这么喜欢那个晋王殿下?”
白锦玉迷朦地转过脸看她:“怎么了?”
闻玲瞥了一眼她那堪称灾难的床榻,啧啧道:“从小到大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刻苦用功过!你从前只有月考前一晚才会看几页书的。”
说着她走到跟前,从白锦玉手里抽走了书本:“别看了别看了!今日太阳不错,去外面玩玩晒晒太阳吧!”
“你快给我,”白锦玉抢回书本,非常郑重跟她道:“你开什么玩笑,我哪儿有功夫跟你玩儿啊?那帮老头子这次要考《数论》、《大衍义》,八百年没考过的东西今年都要考,我能大意?!”
闻玲伸着头看稀奇似的瞧她:“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白锦玉回视她:“你一个始作俑者这么轻松合适吗?我是要考第一啊,你不担心吗?”
闻玲耸耸肩膀道:“我担心什么,你肯定是第一啊!”
白锦玉无语,摆了摆手里的书。
闻玲道:“你可是闻宴手把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哪,如果你考不了第一谁考第一啊?”
白锦玉汗颜地看闻玲,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信心!这句话不仅没法给她减压,甚至还加了些压力,她若考不上看来还得连累闻宴落个教学无方。
闻玲头脑简单,白锦玉知道跟她理论也没用,遂干脆笑了笑:“承蒙高看啊!”
仆从们在庭院中给白锦玉搬来躺椅,又热心地搬来小桌子上,往上面放点心水果。白锦玉挥了挥手:“这些都拿走吧,麻烦帮我把屋里的书移过来!”
仆从们应声而去,闻玲呆着看她:“锦玉,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你为了功课废寝忘食的样子!”她盯着白锦玉的肚子,徐徐道:“你这么用功,会不会生出来的孩子一出世就能背《大衍义》啊?”
白锦玉瞧了她一眼,哭笑不得。
这时,从花门里传来一阵狂奔的脚步,接着就听到了千玺的声音:“白师姐!师姐!”
人旋风似地到了眼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锦玉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这么着急??”
“晋王、晋王……”千玺狠狠咽脖子顺气。
“殿下怎么了?”白锦玉心口一吊,抓住千玺,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千玺大口喘气,兴奋得几乎嚎叫:“晋王的判决昭告天下了,他没有被处以极刑,他不会死了!他不会死了!”
白锦玉的心跳陡停,看着激动异常的千玺,懵怔,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滑出来。
“他怎么样了?朝廷是怎么定他的罪的?”
千玺这时候已经平息下来,连忙回道:“师姐,我背下来了,我背给你听:‘晋王凤辰不法祖德,不遵朕训,妄博虚名,勾结奸党企图谋逆,朕念其于国有功,法外开恩,削籍为民,禁锢终生’!”
白锦玉听得心惊肉跳,每一个字都像火一样烫在她的心上,她踉跄了一下。
‘削籍为民,禁锢终生’。
对这个处决,她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师姐?”千玺看白锦玉脸色发白,不禁担心询问。
白锦玉定了定,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笑,像是宽慰别人又像是宽慰自己道:“活着就好,只要能活下来一切就有希望。我相信他不会被永久禁锢的……只要熬到太子登基,以太子的为人就算不为他翻案也一定会赦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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