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说起来,神都上次有如此多修士到来,应当还是那次万柳会的时候,当时大梁朝接连文武夺魁,一举奠定了这些年大梁朝对方外的态度。
只是世间之事,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似乎到了此刻,大梁便该如日暮时分,渐渐坠落了。
修士们被礼部安排在接待方外修士的驿馆,距离天御院不远,说起来,自从上次天御院院长死于那夜的皇城之后,大梁皇帝并未设立新的院长,如今位置依旧空悬,一直都是一位副院长在代理院长之职。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天御院院长是藏在大梁的鬼,如今被揪出来之后,大梁对于天御院的信任已经落到了冰点,加上镇守使一脉深受器重,早些年双方对峙的局面,如今已经没了,好在如今大梁朝也是风雨飘摇,不能如当时大梁皇帝在时那般对待方外,所以天御院的戏份之后说不定便会再度重要起来。
看清楚这一点之后,天御院的诸多官员才松了口气。
若是在大梁没了立足之地,对他们来说,则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驿馆之中,痴心观的几位道人被安排了一座清雅小楼,算是大梁朝对痴心观这道门领袖的优待。
真叶道人推门而出,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今夜的那一轮明月,神情淡然。
不多时另外一位中年道人缓步从一楼而来,来到二楼之后,靠在栏杆上,手指不自觉地敲击栏杆,而整个人则是抬头看向夜空,一轮明月在天上,安静悬挂。
“今夜倒是有一轮璀璨大月。”
灰袍道人收回目光,看向真叶道人,试探说道:“师兄,你说那寅历和无恙一贯不和,无恙当真会最后将观主之位传给自己这个师弟?”
痴心观原本的掌律真人,如今的观主,道号寅历,而那位之前的观主,道号则为无恙。
真叶道人看向灰袍道人,说道:“若是寅历做的观主,在最后时刻定然不会将观主之位传给无恙,可无恙此人,为兄还是敬佩他,这些年掌管观内大小事务,也没有什么因私废公的事情,真到了那般境地,我想他是能将观主之位传给一直不对付的寅历的,毕竟两人师出同门,寅历此人虽说心胸狭隘,但境界和天赋都不差,如今来看,观中其实没有更适合的人选。”
灰袍道人叹气道:“现在无恙已死,寅历坐上了观主之位,只怕不会像是无恙那般了。”
真叶道人点点头,“所以我等非得做些什么才是,至少要立下些功劳,才好不让寅历对我们做些什么,甚至有可能能逼他退位,我们这一脉,如今是复兴的大好时机。”
灰袍道人说道:“那师兄明日……”
真叶道人平静道:“自然要如此。”
“可那位大梁皇帝生死不知,若是有朝一日重现世间?”
灰袍道人还是有些担忧。
“可笑,那日之事你又不是不知晓,他难道真是天上神仙不成,世上无论哪个人都没有可能活着归来,他之前做那些事情,无非就是让我们忌惮罢了,可这等手段,能唬住我不成?”
真叶真人淡然道:“即便是他真的某一天归来,那也只能找到寅历头上,与我们何干?”
听着这话,灰袍道人哈哈大笑,“师兄高见!”
真叶道人再度看向那轮明月,淡然道:“这一座大梁朝,靠的无非就是那位皇帝陛下罢了,如今没了他,这大梁朝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是任人欺辱的小娘子罢了。”
……
……
这些天细雨连绵,到底不是一天到晚都在下,偶尔中途也会停那么小半个时辰,贺良老老实实一人打熬体魄,每隔半个时辰,会休息片刻,休息的时候便会在屋檐下去接雨水洗脸。
这一天到头洗了不知道多少次脸,可这个少年还是乐此不疲。
这会儿贺良刚接了一捧水,便看着那边出现两把油纸伞,一高一低,走在前面的,是个青衫女子,踩着一双青色布鞋。
看着来人,贺良赶紧胡乱抹了一把脸,冲出屋檐下,喊道:“师娘!”
撑着油纸伞的谢南渡微微一笑,将头顶油纸伞分过去一些,问道:“你
师父呢?”
贺良站着谢南渡身旁,闻着自家师娘有些好闻的味道,有些脸红,这才说道:“师父闭关,估计这些日子都不会出现了。”
谢南渡看了一眼竹楼里面,听着那些响声,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过来一趟的谢南渡也没觉得失落,而是朝着身后招了招手,这才有一个同样和贺良年纪相当的少年走了过来,看着贺良。
谢南渡说道:“刚在路上碰到的,应该就是你师父的另外一个弟子了,他给你说过了吧?”
贺良好奇打量着眼前少年,“于师兄?”
那少年微微一笑,自报家门,“于清风,见过贺师兄。”
来的路上,自己身前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子已经给他说过些东西了,不过他到了这会儿才从贺良嘴里听出来,原来这是师娘。
“不对不对,你才是师兄,师父说先收的你,然后才是我,所以你是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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