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起来吧,他走了。”
赫连赐的声音带着微几分的嘶哑晦涩,一双黑眸盯着那抹殷红色身影离开的方向,愈发变得幽寒。
修长苍白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袖口下的那把幽光的匕首。
他犹记得,那个寒冷彻骨的冬夜,那个男人一身殷红色的龙袍,将那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老太监踩在脚下,
高高在上地站在自己面前,脸上的神情跟那凛凛的寒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把老太监手里的那把匕首递到了自己面前,阴戾的声音至今犹在自己心里回荡,
“想活,便该学会如何让你的敌人匍匐在你的脚下,忏悔哀鸣。”
那个寒冷彻骨的冬夜,自己手刃了那个老太监,看着平日里那个在自己和母妃面前作威作福的老太监,痛苦地哀鸣和求饶,
他最开始的那一点害怕渐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痛快和愉悦。
是的,不错,是愉悦。
至他记事起,见赫连孽这个所谓的父皇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是没怨过恨过,
可自那个寒冷的冬夜开始,他便不再恨,也不再怨。
赫连孽这个父皇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北殷天下人谁人不知谁能不晓。
帝王家,弱肉强食,后宫,亦是如此,有何怨之。
他知道赫连奕恨父皇,但,他不恨。
大抵从那个寒冷的冬夜起,他骨子里流淌的,便是与赫连孽这个父皇,最近似一般的血液。
“母妃,他不是你该眷恋的人。”
抬眼间,不经意看见怜贵人痴痴看着那抹殷红色身影离开的方向,
赫连赐搭在锦袍上的手指微动了动,母妃如此,他心中多少不忍,可这却也是事实。
怜贵人纤弱的身子微不可察地轻颤,低下头去,还微有些憔悴的脸上,美眸染上一丝黯淡哀伤,唇嗫嚅轻颤,
“赐儿,母妃知晓的。”
皇上这一次愿意搭救她们母子两人,已是恩赐,她又怎敢肖想,皇上会多看她一眼。
红颜未老恩先断,且不说,皇上的恩宠,她今生只有幸得过一次。
“母妃……”赫连赐的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拉住怜贵人的手,无情帝王家,他不知如何劝慰母妃。
“哎,赐儿,别担心,母妃没事,母妃明白的。”
怜贵人悄俏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同样有些瘦削的手指,反握住赫连赐的手。
怜贵人抬手轻轻抚摸着赫连赐的鬓发,憔悴的脸上带上一丝笑来,比起这后宫里的其他姐妹,她还算是幸运的,至少,她还有她的赐儿。
“嗷呜~,月儿姐姐。”
就在母子两人伤怀之时,一声软糯糯的小奶音响起,打破了这有些伤怀的气氛。
只见对面寝殿的门廊上,小小的一团的娃娃,穿着藕粉色的小里衣,
小身子晃晃悠悠地,小短手一手扶在门廊边上,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正奶乎乎地叫着月儿。
坐在轮椅上的赫连赐,病态苍白的脸上有一闪而逝的笑意,格外殷红的唇勾了勾,
啧,也就这小哭包没心没肺,不知所谓人间疾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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