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灯火明亮,一片忙乱。
许一生被老太太勒令跪在院中不得起身,她垂眉敛目,正对上自己被月光拉长的倒影。
耳边,脚步声不绝如缕,来来回回。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等她完全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的时候,老太太和府里的二爷连带着二夫人一众人将宫里李御医送了出来。
“老夫人留步。”
“烦劳李太医了,不晓得放儿何时会醒?”
“大少爷伤了后脑,眼下情况只能算暂时稳定,后面如何还难说呢,小心照看着,要是高热不退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好的。”
“太谢谢您了。”
“我送李太医出去。”
几个人简短地寒暄了两句,李太医的目光微不可察地在许一生身上晃了一圈,抬步出了院子。
等二爷送他走远,老夫人的目光才落在许一生头顶,十分复杂。恼怒、失望、怨恨,以及无奈。她盯了许久,瞧见许一生一动不动,冷笑着轻哼说:“你倒是个有手段的。”放儿这几天变了个人似的。
许一生将头埋低:“奴婢该死。”
“你是该死!”老夫人一脚踹在她心窝上,气急败坏。
许一生倒地,她扶着地再次跪好。
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老太太顺了一口气,余光扫过主屋,她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咬牙切齿说:“你的账先记着,照顾好放儿,他有任何闪失,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是。”许一生磕了一个头。
心情很乱。
先前程放好像动了一下将她吓了一跳,可自从一众人从松鹤堂过来,他便一直昏迷不醒了。
他流了很多血。
她如何交代?
时至如今,她已经懒得去想老太太这些人要如何对待她了,而是有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这地方医疗这么落后,轻微一个感染可能都造成让她无法承受的后果,更何况脑袋流血呢。
程放要出事的话,她该如何?
似乎也没什么必要活在这地方了。
刚过来的时候,面对老太太她下意识求生,想活,可是这一刻,只要想到里面程放可能会有让她无能为力的危险,她就轻易地想到了死。又一次,她觉得自己很茫然。
许一生带着这种情绪进了屋。
秀儿和双双见她进来,互相使了个眼色,很快将床头的位置让给了她。
许一生抿唇,半跪在床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程放。他睡着了,眉眼和轮廓都没有醒着时候那般锐利冷峻,而是显得很安宁,灯烛下脸色很白,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着,有点乖。
很突然地,她想起以往的他很多种样子。
大多时候他都是张扬肆意的,从小都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人群里的他总是那个最耀眼的,哪怕不去看,她都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存在。可是眼下,她静静地待在他床边,看着他睡颜,恍惚间想起很多个两人这么在一起的瞬间,细碎,又寻常。
下雪天,两个人一起坐在一楼客厅里,她陪奶奶聊天,他看电视;三楼书房,她用电脑做ppt,他在书架上寻了一本书看;院子里花坛边,她陪奶奶晒太阳,他给程一诺的小牧羊犬洗澡;厨房里,她切果盘,他顺手端走,用半盘新鲜水果给自己榨了一杯果汁……
许多,许多。
他在她期待里出生,糊里糊涂地,越来越不得她喜欢,可就是这样她不怎么喜欢的他,偏偏固执地留下许多刻痕在她心上。甚至可以说,他是她从小到大的生命里,唯一有存在感的男生。
突然地,许一生哭了。
她想念程宅,想念几天前卧室里那个莽撞又霸道的程放,想念那个突如其来毫无章法的吻,想念那一刻,自己的失神。
哭着哭着,她握住了程放一只手。
秀儿还在房间里,她却懒得去顾忌,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垂下头去,将自己脸颊贴在他手心上。
不用你保护我。
不用你陪我浪迹天涯远走高飞。
只要你醒,我怎么样都行。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胡思乱想,最终,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直到察觉有人摇着她肩膀说:“醒醒醒醒,三皇子过来了!”
三皇子?
许一生头疼欲裂,抬起头。
秀儿着急极了,一边将她往起拉一边说:“三皇子可是最得陛下宠爱的皇子,肯定是替皇上过来探望大少爷的,这么早简直想不到,天呐,你还是这副样子,快换衣服……”
秀儿语速太快,紧张感突如其来。
许一生整个人还是迷糊的,跪了一夜双腿双脚都不是自己的,被她连扯带拉地往门口扶,熟料,过门槛的时候被绊了一跤,险些趴在地上。
一只手突然落低扶住她。
“给三皇子请安!”秀儿抬眸间被吓了一跳,花容失色地直接跪倒,喊声着急慌张。
大少爷意外出事,整个院子都人心惶惶,她晚上也就睡了一个多时辰,恍惚得很。秀儿胡思乱想着,许久都不曾听到男人的声音,她也不敢起,就那么跪在地上,鼻尖险些磕到地面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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