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孔宪培孔公爷怒吼一声“朱氏小儿安敢如此欺我”之后,衍圣公府其他各房大大小小的话事人们也不禁心中好奇,有心想要凑到孔公爷身边看看那幅画,然而却又碍于孔宪培孔公爷,一时之间又不好凑上去。
恰在此时,大堂外一个小厮却手中拿着一物,一边向着大堂跑来一边叫道:“公爷,公爷,您让奴才注意的那份孟良崮报纸可刚到了。”
没错,目前掌握在朱劲松手里的这些地盘当中,除去知府衙门、知县衙门和各地方的农会之外,订阅报纸最积极的就属衍圣公府的孔宪培孔公爷,为了能第一时间拿到《孟良崮报纸》,孔公爷甚至派了专人在济南府那边蹲守,而且给了蹲守报纸的小厮特权,可以不经通报,直接把报纸送到孔公爷手上。
可是现在,正在气头上的孔公爷看着那小厮举在手中的报纸,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正想吩咐小厮把报纸拿去烧了,心中却又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便对小厮吩咐道:“把报纸拿过来,下去领赏吧。”
果不其然,当孔宪培孔公爷拿到那份报纸之后,就发现报纸的第一版面上面也是孔夫子他老人家头顶金钱鼠尾,身穿马褂,手捧劝进表的鞑清版大成至圣先师画像,文章的内容也和画卷上的内容差不多。
孔公爷一屁股瘫坐回椅子上,把手中的报纸拍到桌子上,神色黯然的对衍圣公府各房的话事人说道:“都拿去看吧。”
听到孔公爷的吩咐,其他原本就已经好奇无比的各房话事人纷纷围了上来,拿过桌子上的画卷和报纸传阅起来。
“这,这,这……”
“欺人太甚!”
“那朱逆就不过是个泥腿子,竟敢如此欺我衍圣公府!”
“他何止是在欺辱我衍圣公府?他这根本就是在侮辱圣人!”
“公爷,这个事儿绝对就不能这么算了!?”
“公爷何不号召天下士人共讨朱逆?”
“……”
听着各房话事人在那七嘴八舌的声讨朱劲松,原本就已经心烦意乱的孔公爷当即猛地一拍桌子,喝道:“都闭嘴!”
等到其他人都安静下来后,孔公爷才望着一众话事人们喝道:“人家朱逆是泥腿子又能怎么样,起码人家占据了山东,你们这些圣人之后只能在本公爷面前无能狂吠!”
“当初陈泰来兵围衍圣公府的时候,是本公爷站了出来,当时的你们又在哪儿!还号召天下士人共讨朱逆?你们能号召多少人马!”
把各房的话事人都好一通臭骂,直骂得一众话事人都抬不起头来,孔公爷才又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自己最为看重的侄子孔庆镕吩咐道:“把咱们孔府所有的钱粮土地都整理整理,做成册子,一起送到济南府朱逆的手中。”
其他各房的话事人当即就炸锅了。
“公爷三思啊!”
“公爷,咱们衍圣公府历代先人攒下的家业,您就这么拱手送给那朱逆?”
“公爷!要是换成其他时候倒也罢了,现在那朱逆如此欺辱我衍圣公府,咱们又何必上赶着把钱粮土地都送给他?”
“……”
眼看着各房话事人又开始叨逼叨,孔公爷又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安静!”
待众人都安静下来之后,孔公爷才闭着眼睛长叹一声,说道:“宪培无能,至今未能诞下一男半女,所以我死之后,陶甫便是下一任衍圣公。”
其他各房的话事人顿时就惊呆了。
我死之后?
这还好好儿的,怎么就我死之后?
孔公爷这是准备自己把自己给弄死,然后还要把孔府所有的田地和钱粮都送给朱逆?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一众大大小小的话事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试探着问道:“公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孔公爷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说话之人,冷哼一声道:“什么意思?本公爷的意思就是话里的意思。”
“那朱逆既然送了这样一幅画像过来,那就是明摆着要逼着本公爷去死。”
“可是,本公爷又不能不死!本公爷不死,咱们整个衍圣公府上上下下就都得陪着本公爷一起死!”
孔公爷叹了一声道:“也只有本公爷一死,再把钱粮和田产都交给朱逆,我们衍圣公府上上下下这几百口子或许才能有一条生路。”
最受孔宪培孔公爷看重的孔庆镕却沉声道:“如果大伯死后,侄儿把钱粮田产都交了出去,而那朱逆却依然不肯放过我们的衍圣公府呢?”
孔宪培苦笑一声,说道:“应该不至于,但凡那朱逆还稍微要上那么一点儿的脸面,他就不至于在我死后还不放过我们衍圣公府。”
而孔庆镕却摇了摇头,说道:“大伯还是想的简单了。”
见孔宪培望向自己,孔庆镕便接着说道:“当初陈泰来是最先举起反旗响应朱逆的,后来朱逆进攻济宁之时,陈泰来也没有丝毫抵抗就投降了,结果陈泰来还是死了。”
说到这里,孔庆镕又抖了抖手中的报纸,冷笑一声道:“那朱逆好本事啊,只是一个公审大会,要杀陈泰来的就变成了济宁府那些泥腿子们而不是他朱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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