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光格贱仁和宽宫惠仁父子两个只需要“稍微”付出那么点儿代价,就能把自己这边所有的努力全部搞砸,而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彻底防住光格贱仁父子俩,结果陈言不仅不站在自己的角度来宽慰自己,反而一再的说自己蠢?
德川家齐忽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大人莫名训斥的小孩子一样委屈。
心中倍感委屈的德川家齐也忍不住犯了拧巴劲儿,直接跟陈言犟了起来:“大使先生,倭国虽然不大,但是却也不小,纵然家齐掌控着幕府,却也没办法将整个倭国都彻底锁死,更别说彻底防住光格贱仁父子两个使坏?”
陈言微微瞥了德川家齐一眼,呵的冷笑一声道:“你的意思是你不够蠢?”
德川家齐有心想说自个儿并不蠢,但是却又没胆子顶撞陈言,当下也只能委屈巴巴的说道:“请大使先生指点?”
陈言这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是要防着光格贱仁父子派人给你捣乱?那你不得好好想想,他们派人给你捣乱的前提是什么?”
“他们想要派人给你捣乱,就必须得先把人派过去,而且派过去之后能够混到你这一边的人群里面才行。”
“要应对这种情况,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像大明一样组织起农会,领先你这边的倭国百姓们一起努力,只要见到陌生的面孔就赶紧抓起来,光格贱仁父子派过来的人自然就难以成事。”
“而你所要付出的,仅仅只是一些赏银而已,懂了吗?”
德川家齐顿时大喜过望,甚至想要给陈言磕一个,然后大喊三声爸爸还是爱我的!
只是转念一想,德川家齐却又有些迟疑。
效彷大明一样组织起农会,这事儿在陈言说起来似乎很容易,可是真要在倭国这边实施,那就千难万难,因为两者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不一样!
大明当初组织起农会是什么情况?是因为现在的大明皇帝起兵造反,打下一个地方就会公审那个地方的恶商劣绅,从而拉拢到一定的民心,随后又通过均田地等等操作让当地的百姓们自发的支持农会。
可是倭国呢?倭国最大的恶商劣绅有两伙,一伙是以光格贱仁父子为首的倭国王室,另一伙就是江户幕府!
在倭国王室和江户幕府之下,又是一大堆分别依附于他们的大名,其下又是一大堆的武士,再然后是浪人,再再然后是平民,平民之下又有一大堆的贱民。
要想在倭国搞起来农会,德川家齐该去争取哪一方?
大明皇帝当然可以争取普通百姓的支持,因为中原堂口当时所有的百姓都是被大清八旗的老爷们欺压的对象,而倭国的普通百姓之上有浪人和武士,之下又有贱民,想要争取哪一方都是问题!
争取武士和浪人的支持?武士瞧不起浪人,浪人看武士不顺眼。
争取普通平民的支持?平民还可以欺负贱民。
争取贱民的支持?倭国的贱民早踏马麻木了,一个个的不说是行尸走肉也基本上差不多,根本就没有起来反抗的想法,不像中原堂口一样有一百多年反清复明的历史。
实际上,倭国的贱民其实就跟天竺那边的达利特人一样,都属于“不可接触者”,他们多是来自于战俘、罪犯、娼妓和一部分北方的阿依努人,在倭国的户籍当中的正式称呼为“秽多”和“非人”,歧视已经到了正大光明的地步。
其中的“秽多”主要从事战场上搬运尸体、屠宰牲畜人员和殡葬从业者、皮革工,这些通常被认为同血腥、污秽和死亡挂钩的人,“非人”则多为娼妓、罪犯和山民。
而且此时的倭国社会阶层和职业都泾渭分明。
比如,日本战国时代结束后,即便很多武士没仗可打,连饱饭都吃不上了也不愿出门打工或是学门手艺,因为武士的身份决定他们不能从事具体的生产劳动。
放到贱民身上,他们的职业也多为父子传承,婚姻也同样是在贱民圈子里内部解决,他们居住在山林边缘或者被河流隔绝出来的荒凉之地以避免引起其他高贵人群的厌恶。
跟印度的种姓制度中的“贱民”很相似的是,这群倭国的“不可接触者”们除了禁止与良民通婚,无法参加正常的社会活动外,雨天不允许打伞,讲话时还得要遮住口鼻以免喷出秽气“影响环境”,就连他们作为仆人从事打扫清洁的时候都只能倒退着进行——以便扫去自己的脚印,因为倭国的矮矬子们看来,踩了“贱民”走过的路,就沾染了污秽,甚至会厄运缠身。
如果贱民去良人家中打工,一般都得自带饭盆,一旦触碰了良人的碗快,主人肯定会把“污秽”的贱民们用过的容器直接砸掉、深埋。
而且,在倭国的法律中,“贱民”只被认作是七分之一个人,七条贱民的人命才抵得上一个良人,尤其是那些武士们,对待自己看着不顺眼的“贱民”,经常想砍就砍了,这也是倭国那些武士经常拿来试刀的一种玩法——能砍几个人就是几胴切,由此来鉴定武士刀的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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