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爷爷愣是扛着我走了好几里路,把我重新带回了老家。
也不晓得他一把年纪,哪来这么好的体力。
因为烧得太重,整个过程我一直迷迷糊糊的,很快就靠在他肩上陷入了昏睡。
醒来时,我再次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窖。
爷爷把我放置在了一卷破草席上,扒光我身上的所有衣物,随后打开一个老旧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把黑色小刀、朱砂、毛笔和黄纸等物件。
接着他蹲在我面前,点燃一根蜡烛,将小刀放置在烛火上炙烤。
烛光昏暗,映照着爷爷那张低沉得老脸,比石头还要硬。
我从没在爷爷脸上看见过这么狰狞的表情,被吓惨了,加上身体很不舒服,只能蜷缩在破草席上,一动不敢动。
隔了好一会儿,爷爷将消完毒的小刀取下来,一把握着我的左手,二话不说,对着掌心就是一跺。
“啊……”
我痛苦不堪,发出沙哑的惊呼,吃力地质问爷爷为什么这样做?
“傻小子,我这是在救你的命!”
爷爷瞪了我一眼,眼窝里满是红血丝,表情吓人,语调也格外沙哑,“你的命格打小就特殊,如今我断了你的掌纹,也是为了扰乱你的命数,这样也能让你活得长久一点。”
我一脸恍惚,实在不理解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爷爷也不解释,垂头叹着气,又忽然把手指向身后的那尊铜鼎,从牙缝里迸出一段话来,
“这东西,已经被老秦家守护了十几代,眼看老秦家守护铜鼎的宿命就快要结束,哪晓得居然遇上你这么个现世报,现在可好,你的命格已经跟它绑定在一起,未来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只怕……唉!”
爷爷话说一半,又开始唉声叹气。
我心里一万个不理解,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只能虚弱地靠在凉席上说,“爷,我会死吗?”
“不会的,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说什么也要给老秦家保留最后一丝骨血!”
爷爷咬紧了后槽牙,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又取出一个破瓷碗,将朱砂和一些黏糊糊的鲜血倒进碗里,经过调配之后,再用毛笔沾上红色的血迹,开始沿着我全身画符。
过不了多久,我全身都被涂满了弯弯曲曲的纹路,看着无比渗人。
我沙哑道,“爷,你在我身上涂了什么东西,好腥啊。”
“乌鸦血,是用来替你保命的!”
爷爷一边在我手肘上绑红线,打了几个死结扣,一边摇头说,“你这惹的麻烦不小,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帮你渡过眼下的一劫,至于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闯了。”
我喉咙干得被火烧一样,迷茫道,“爷,我到底惹了什么呀,不就是打碎了一个破罐子吗……”
“闭嘴!”
爷爷怒瞪我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知道那罐子里封印的是什么吗?98年那场大洪水,就是罐子里的东西给闹的,当年我为了把它揪出来,不知废了多大力气。”
爷爷说那东西太邪门,自己为了镇压罐子里的那股邪气,只能把罐子放在铜鼎下面,借助铜鼎上残余的一丝龙气,慢慢消磨它的戾气。
十几年过去了,这东西一直很安分,原本只要再过几年就能烟消云散,却不料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居然被我在无意间放了出来。
“你滴在罐子上的童子血,恰好帮它冲破了封印,好在那东西被铜鼎镇压了十几年,戾气已经被消磨殆尽,十不存一,否则它当场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爷爷的话吓得我浑身发凉,颤声说,“那……我放了它,它怎么还要弄死我?”
“和那种东西讲道理,真亏你想得出来!”
爷爷满脸阴郁,仿佛能拧巴出水来,摇头说那东西为了冲破铜鼎,把自己身上的邪气也过渡到我身上了,这才是导致我“发烧”的病因。
那股邪气太浓了,爷爷也驱散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铜鼎中残余的气息也灌注在我体内,用我的身体充当容器,将两股气息集中在一起,才能勉强达到平衡。
“可这样一来,铜鼎耗尽了最后一点龙气,就会彻底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爷爷说到这里时,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摩挲着锈迹斑斑的铜鼎,眼神在不停地闪烁,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些什么。
我脑子晕晕乎乎的,艰难道,“爷,这铜鼎到底是什么来历啊,怎么会有龙气?这世界上真的有龙吗?”
“这些问题,还是等你康复之后,自己去寻找答案吧。”爷爷摇头,似乎被触及到了某种禁忌,一脸的讳莫如深。
他用红绳绑住我的四肢,打了好多个死结,又把红绳的另一头系在铜鼎的四条腿上,回头看着我说,
“从现在起,睡在草席上别动,等到了晚上,我再把铜鼎里的龙气引导在你身上,记住了,到时候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一惊一乍的,能不能度过这一劫,还得看你自己的定力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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