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进攻的鼓声响起,身处战场之上的张仲,血液开始加速,有一种想要发泄的欲望。
战场,永远是男人的浪漫,他会让怯弱者变得勇敢,也会有勇敢者变得懦弱。
张仲很明显就是那种变得更加勇敢的,因为他原本就是一名军人,在后世那种更注重意志培养和心理素质的训练下,以野战为目的培养出来的职业军人。
“在举国大战之前,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李炀看出了张仲的躁动,也很满意他的反应和心理状态。“是很难得的机会。”
“多谢贼掾给仲机会,临城而观。”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好好看着罢。”
“唯。”
张仲不再多言,再次将目光投向下方砍伐的蛮人,他们竟然没有将竹木做成梯子。
而是直接扛着便出了阵。
这......不可能吧!
直接爬吗?
“每一场兵战,无论是秦还是六国,乃至于蛮族,冲城登先者,皆是囚徒隶臣,这没有不同。”
李炀再次开口,他指着下方足足三千以上的蛮人。“区别只在于对刑徒登城的律法。”
“在秦,这类人虽皆为刑徒,或是外族俘虏,是有该死之罪,然兵战之时敢死冲阵登城而回者,免其罪而赏之,不战而退者,斩。”
“家人并坐。”
即便李炀不说,张仲也很清楚,这些人就是试探广都城池防御力,和消耗他们物资体力的先登敢死之士。
俗称,炮灰。
至于律法,当初张仲的叔公,在上党城下时,便是这样的炮灰中的一员,因功得爵,才进入了正式的军队中,之后才有了现在的身份和地位。
张仲对于自家的发家史,可谓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城下,蛮人们四人一组,其中两人口中含着青铜剑,肩上扛着树木或者数根捆绑的楠竹,而身边则跟着一名持盾的甲士。
他们缓步出阵,身后足有近两万的前军,也开始缓缓推进。
而后面的中军则纹丝不动,只将帅旗高高悬起,给前方的士卒以信心。
“蛮人进攻,颇有章法啊!”
李炀没有答话,只是将右手缓缓举起,随着他的动作,城上开始响起咯吱咯吱的强弩上弦声。
蛮人缓步而行,到距离城池六百步左右时,步伐开始明显加快。
随着距离再次拉近,到了靠近弩箭射程的五百步时,他们猛然提速,赤着的双足开始狂奔。
“攻城时,入得射程便要急速前冲。”李炀仍旧没有挥手,甚至还在给张仲讲解。
张仲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样能不容易被射中。”
“不,只是因为,跑得快不一定能活下来,但不跑,必死。”
说完,李炀右手重重一挥。
弓弦的崩响声连成一片,箭矢宛如骤雨,密集而下。
正在奔跑的蛮人中,持盾的蛮人猛然举起盾牌,并再次加速。
身边扛竹木的蛮人,同样将身躯躲在特质的巨大盾牌之下狂奔,但仍旧有不少人被射中,栽倒在地。
“攻城先登,不能倒地,在这样的战场上,倒地就意味着死亡。”
张仲点了点头,因为他看见有许多明明没有死去的蛮人,被身后的同袍踩着冲了过去。
也有秦人贪图首级,直接瞄准了这些失去了行动力的蛮人。
弓弦崩响,箭矢仍旧在不停发射,毫无间断。
秦人的弩阵,从来就不止一发。
“五什一屯,轮换射击,可以保持体力,也能使箭矢不间断。”李炀仍在看着城下,但语气却十分平静,似乎底下的修罗场与他毫无关系。
“若是对方进攻猛烈,不能挡,便以二什一组。”
很明显,对于城上接近两千左右的弩手来说,三千多前后不一的蛮人,还达不到进攻猛烈的程度。
所以,他们需要保持体力。
因为他们真正需要面对的,是那紧随其后,已经渐渐远离中军靠近城池,足有两万人的前军的凶猛进攻。
而这两万人的前军,在炮灰的掩护下,进入秦军的射程已经过了百步,前方的盾阵甚至已经经过秦军几次洗礼。
李炀信手一指城墙下方那正在不断靠近的盾阵,对着张仲低声喝到。“看着他们。”
张仲闻言,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的盾阵,他盯了并不久,就见到盾阵开始裂开,其下是一张张拉满的弓。
不等张仲出声,身边李炀冷静的声音便已经响起。“五,举盾。”
张仲侧头一看,举盾的正是刚刚射击完毕才退下来,还未曾装填箭矢的甲士。
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耐,我能学得来吗?
并且,第一次直面战争,张仲也发现了秦国军队编制的效率,五百设五百主,其下设屯,每屯为五十人,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这十数为代号。
其下设什,以一二三四五为代号,如李炀之前的大喝,则是指的其统率之下的,所有编号为五的什。
这便是秦国中层军官在指挥时下令的方式,十分的方便快捷,效率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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