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连接两任的貔貅尚书,基本上根绝了昭武年间国库亏空的毛病,皇帝老爷是既高兴又痛苦。
因为户部的人,动不动就惦记他的私房钱。
看着一车车从宫门拉走的银子,他的心情又不好了。
朕的心情不好,那也不能让你们太痛快!
“传旨,令礼部、吏部重新拟定科考之法,将算学、律法的考核比重加大……”
啊?
“皇爷,这怕是会引起朝野震动,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如诏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好好商议商议?”
这回就是夏守忠都被吓住了,科举,那是读书人自留地,也属于国人的主要上升渠道。
突然将算学、律法的比重加大,那些读书人还不得炸了锅?
他想要劝上一句,却不想皇帝冷哼一声:“听说县令上任,光是刑名、钱粮师爷就要带上好几位,要不然连坐堂的能力都没有。朝廷养这样的官做什么?他们能给百姓谋什么福祉?”
凭栏远望,御道上出现了一道人影。
皇帝突然心情大好,冲夏守忠摆了摆手:“就这么去传,让礼部、吏部抓紧时间,有什么问题去东宫找太子。此事,由太子负责。朕最近身子骨不大好,要好好养病……”
说着,他就不顾已经快到近前的乖儿子,转身就走。
“唉,还是龙首宫凉快,朕去跟父皇搭个伴,好好休息休息……”
懵逼的太子刘弘望向走远了的皇帝,疑惑问道:“夏大伴,父皇怎么一看见我就跑?”
夏守忠嘴角一阵抽抽,怜悯的看了眼太子,躬身道:“回小爷,皇爷说他病了,要好好静养,国政就暂时交给小爷了……”
这话听着分外熟悉,刘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完了,又被自家老爹给坑了。
刘弘苦笑再问:“夏大伴不妨明说,父皇这是又给我挖了多大的坑?”
……
皇帝老爷“病了”,需要好好静养些时日。
太子刘弘监国摄政,第一项最为重大的事件,就是科考制度的改革。
如果说整顿吏治、改革赋税制度是触动了文武公卿、士大夫阶层的根本利益,那么改革科举绝对可以说是釜底抽薪,直接要掘了他们的根。
有人欢喜有人愁,朝野沸腾闹出的动静就算是躲在龙首宫的皇帝,都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压力。
好在有儿子顶在前面……
“弘儿才多大?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太上皇老爷子很生气,拿着手中的鱼竿就要抽自家老四。
科举自实施至今,传袭已有数代近千年之久,制度也好,考试的内容也罢,涂涂改改但基本上都是沿袭儒家经典的内容。
如今突然加大了算学、律法的比重,这就是挑战整个儒道。
这对于士大夫阶层来说,就是掘坟挖根,很容易造成君臣离心。
老爷子现在担心的就是乖孙主持此事,会不会影响储君在朝野的形象地位。
他瞪了一眼摆烂的皇帝,手中的鱼竿最终还是放了回去。
“你是他爹,怎么还把弘儿推到前面去?这事我也知道该做,可该是伱来当这个坏人才是!”
皇帝告饶,坐直了身子正色解释道:“父皇,儿子岂会不明白其中的凶险。科考的改革势在必行,朝臣们清楚,底下的那些读书人也清楚。这棒子是儿子亲手打下去的,等闹得差不多了,让弘儿舍几颗枣子出去,仕林的感激可不就都集中在弘儿身上了?”
他躲进龙首宫来,可不只是为了躲清静。
等到朝中那些人寻不到正主,自会去东宫找太子讨价还价。
“儿子已经给贾琮传话,那些内容该添进去,那些内容可以精简,那些制度可以改动,他最熟悉。毕竟这想法还是他先提出来的,让贾琮去跟弘儿说。”
……
“我算是被父皇坑惨了,这两日我总共睡了不足四个时辰!”
天爷爷,朝臣疯了一般往宫里递折子。
都察院六科的言官,几乎是天一亮就跑到东宫大门外,砸门不说,还有人要在东宫外静坐抗议。
上一次见到这种情景,还是皇帝要废除士绅免税和加重商税的时候。
果然,他老子挖的坑,从来就没有小过。
贾琮瞅着太子爷的那双黑眼圈,差点没忍住笑。
他将一封早就拟好的条陈递了上去:“四哥先别发愁了,看看这个……”
关于科举的改革,这事早在元佑八年国朝整顿吏治时就写好了。
这两年修修改改,基本上已经算是完善的差不多了。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重实践而轻诗词,加大算学逻辑、律法、治政安民的策论内容。
要不是当下的读书人身子骨大多孱弱,贾琮都想加上骑射一项考核。
其中又分民政、司法、商学、工学、医学、教育五大科,每一个侧重各有不同,倒是让礼部与吏部讨论一下,分门别类,各录所需之人才。
“陛下有一点没有夸大,当下科举的制度,的确是为朝廷选拔了不少人才。但绝大部分的进士,他们被分派官职,去地方上任,没有雇佣一两位师爷,连升堂问案都做不到。这种现象,必须根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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