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缺已经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完全沉浸在了药道之中。
这段时间里,不止他的四肢五脏,他身上的每个地方,几乎都经历了无数次新生的过程。
他的皮肤脱落,而后又重新长出,如蜕皮的蛇,他的四肢五脏,也如历经四季花草,凋零之后又盛开。
他的眼耳口鼻,也经历了多次新生的过程。
这是他在经历无数次失败之后,才总结出来的最完美的药方,能够重新塑造他身上的每一寸肉。
从一开始,莫缺的肉身在瞬间之间,就能发生千次变化,长出千对手臂,到后面他肉身分裂生死的速度,开始变得缓慢。
而如今,莫缺的肉身,从表面看,已经停止了变化。
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如一块磐石,从外表来看,和他最初的样子已无区别。
就好像他这具身体,从来没有发生过改变。
但实际上,他此时的身体变化,已经不止皮肤和血肉,而是开始朝着骨髓深入。
“血肉骨髓,肉在最外,血与骨藏于肉内,而髓又隐于骨中……”
在武之一道,血肉骨髓中的髓,最为神秘。
它不似皮肉,可以锻炼与改造,也不像骨骼,可在人的控制下活动。
在武道中,髓是肉身最为精华的所在。
髓可生血,血可滋养皮肉脏腑,皮肉又包裹骨骼,骨骼又支撑起肉身。
髓就如树的根,一颗树能长到多高多大,全看树根能给树提供多少养分。
在莫缺的认知中,肉可练,骨可锻,血亦可养,唯独髓,却完全没有修炼之法,不知如何入手。
所以,当他用药道将皮肉所缺修补,使之不再受外界的生机刺激之后,他陷入了迷茫。
最后的髓,应如何修补?
他静坐原地,一动不动,寻找着完善肉身最后的方法。
“他坐了多久了?”
在莫缺身边,清涟出现,淡淡问道。
“唔……忘记了!”青叶认真想了一想,而后回答。
清涟并未追问。
她的眼中流动着奇异的色彩,静静打量着莫缺如今的肉身。
“皮肉无瑕,已化圆满,外界的这些生机,已不能再影响到他的肉身!”
青涟眼中露出讶色,“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将肉身修到了这一步!”
青叶眼中露出几分不舍,道:“他做完这些,是不是就要走了?”
青涟点头,却又摇头。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青叶挠了挠头。
“他会走,但是,也还会回来!”清涟道。
“真的?”青叶大喜,随后又皱起眉头,“可是这里对他已经没用了,他还回来干什么?”
“有些人,注定不属于一个地方!”清涟道:“他不属于这一界,这九天十地,容不下他!”
青叶若有所思,似懂非懂。
不知坐了多久之后,莫缺终于睁开双眼。
他能感觉到如今肉身的变化,血肉骨髓,三者圆满,只剩最后的髓。
但任他如何思索,始终没有头绪。
“炼髓之事,我可以帮你,就当你之前帮我的回报。”清涟不再躲避莫缺的目光,道:“你将此物炼化,自会知晓。”
说着,她给了莫缺一枚玉片。
虽然疑惑,但莫缺还是在这玉片之上滴入鲜血。
下一刻,那枚白玉融入他肉身之中,触感微凉,直向着他眉心而去。
“这是……”
这一瞬间,莫缺只感觉有一股清凉的气息,从他的眉心传到他周身各处。
“此玉可滋养你骨中之髓,一段时日之后,它便可在你体内养出无缺神髓,让你肉身无缺。”清涟说道。
“这……多谢姑娘相助!”莫缺怎么也没想到,他苦寻无路的修髓之法,最后竟被这女子轻易解决。
不过他也知道,那白玉恐怕不是凡物,连忙道:“待我骨中之髓圆满,定会回来,将此物归还!”
清涟点点头,道:“先坐稳你天君之位,做到能在元始之地轻易使用天道之力时,再回来找我吧!”
莫缺一怔。
这女子竟能看出他身上有天道之力,他从未和对方说过此事。
不过,清涟对他并无恶意,他也没有追问。
“我在城外,仍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待我了结过后,再来报答!”莫缺起身,对清涟行了一礼。
现如今,他已补足肉身之缺,也该是时候回去,了结该了结的一切。
“若我没看错,你修的,是武道吧?”清涟看了他几眼,突然又道:“离去之前,我再送你一物!”
莫缺愕然。
只见那女子又拿出一枚石片,石片之上,有着一道模糊的痕迹,看起来像是一道人形。
“你的武体根基不错,但武道若只空有强大的肉身,却没有强力的杀招,便等于空有一身神力,却不知使用之法!”
清涟一脸认真地说道:“此物虽不及真正武道的万分之一,但你若能悟透,也足以横扫这一界九片天地!”
莫缺心中一惊,没想到一枚小小的石片,竟然如此恐怖?
他并未怀疑,因为这女子能住在神城之中,绝非常人。
他心中其实有很多疑问,想要请教这名女子。
但如今,云芷岚时间不多,他既已将肉身修到无缺之境,也该回去,了结该了结的事。
“大哥哥,你可一定要回来找我!”青叶将莫缺送到城门之前,眨着大眼,一脸不舍。
“放心!”莫缺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小姑娘一脸享受,像只温顺的猫。
等到莫缺走出城门,清涟和青叶却未离去,在那里久久驻足。
“小姐,那几个之前入城的老家伙还守在城外,他……能应付得了吗?”青叶的小脸露出几分担心。
“放心吧!”青涟说道:“他毕竟得了此界一方天地,如今肉身无缺,凭那几个窥道而修的鼠辈,还奈何不了他!”
她犹豫了一下,又道:“现在的他,即便遇到其他几方天地之主的道身,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青叶脸上的担心消失,重新露出笑容。
她突然嘻嘻一笑,道:“小姐,你这么关心他,是不是动了凡心?还是之前的病还没好?”
清涟一愣,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嫣红,斥道:“死丫头,找打!”
主仆二人嬉笑打闹,在城门之前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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