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华为了不夜长梦多,让蒹葭很快把消息放了出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杨苯没有想到,事情暴露的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这一日下朝,杨太师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太师府,绕开众人,径直去了杨苯的院子。
他近日都在府上等着皇帝处置,相当于被禁了足,杨太师到时,他正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忽然间被剧烈的踹门声吸引了视线,定睛一看,进来的居然是杨太师。
杨太师对家人素来温和,杨苯甚少见到他把在官场上的威严,带到家中来,也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杨苯。
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那本折子被杨太师搜走了,杨苯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跪了下去。
“爹……你你你、你听我解释——”
杨太师身子颤抖,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目光在屋内搜寻片刻,忽然一个健步走到内室的桌案便,一把抽出了桌案上装饰的长剑,凌厉的剑锋径直指向了杨苯。
杨苯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吓破了胆,声音尖细的叫道:“爹饶命啊!儿子知道错了!你饶了儿子吧!儿子马上、马上就把那个奏章毁了!儿子下回再也不敢了爹!爹你饶了我吧!”
杨太师气的险些失去理智,没抓住杨苯话中的奏折二字,喘了几口粗气一字一顿的说:“本官一世英名,现在都毁在了你这个逆子的身上!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敢在赈灾之时行昏聩之事!你!”
杨太师话音一顿,眼前冒了金光,手中的剑抖动了两下,从他手中滑落了下去。
杨苯吓得脸色惨白,刚得到消息快速赶来的杨夫人着急的喊道:“老爷!”
杨景恒奔上前去,赶在杨太师跌倒前将他的身子扶稳,用脚勾出边上的太师椅,扶着他坐了下来。
他神情严峻,一边替杨太师顺气,一边倒了桌上的茶递到了他嘴边,“祖父,您先喝口茶,先别激动。”
“老爷!”杨夫人急的红了眼眶,像热锅上蚂蚁似的踱步,连连道:“这到底是怎么了!究竟出什么事儿了!谁能来告诉老身!”
她目光一瞥,大步走上前,一把按住杨苯的肩头,用力摇晃:“你快说!你又做了什么混账事,把你爹气成这个样子!杨家有哪里对不住你的,你要这么折腾!你是不是非要把你爹气死你才甘心啊!”
杨家一家子都被这事惊来了,二夫人不知所措的跑到杨苯身边,看着落在地上的剑一阵后怕,“爹,这是出什么事了?夫君他些日子一直在府上禁足,可是一步都没有迈出过,会不会是误会啊。”
“二舅母不妨让舅舅自己说说,他当年去宁城赈灾的时候,究竟做了什么混账事!”
杨景恒将手里的茶盅往桌案上一掼,凌厉的目光刀子一般割向杨苯,捏着拳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
杨景恒一发狠,二夫人登时就吓着了,躲闪着不去和他对视,轻轻拉拽着杨苯的衣袖,恳求似的说:“究竟怎么回事啊?老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岂知杨苯一听杨景恒提到赈灾二字,吓得身子都僵了,他张了张嘴巴,喉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忍不住生理反应开始不停的发抖,越抖越厉害,将二夫人吓得更加魂不守舍。
她嗷的一嗓子喊了杨苯数次,哭着扭头让人去请大夫,老夫人见状也担心的,给站在一边的殷夫人使眼色,让她赶紧去找人。
殷夫人会意,正要转身出去,屋外就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
府上的小厮满头大汗的跑来,甚至没注意足下的门槛,硬生生摔进了房内。
他顾不得什么,三两下爬起来,说道:“老爷夫人,外头、外头来了一堆官兵,说要来抓二老爷去充军!”
“什么!”
杨家一众皆瞠目结舌,愣怔间,官兵已经将屋外围了个水泄不通,领头进来的穿着甲胄,冲杨太师几人拱手作辑,冷冰冰道:“属下奉皇上之命,押送罪臣杨苯流放充军,有惊扰太师府之处,请诸位恕罪。”
说着,他身后的两个士兵就要上来押人,二夫人哭着死活不肯让开,“即便老爷犯错,也不至于让老爷去充军啊!爹,爹你说说话啊,爹你帮夫君求求情!儿媳和孩子都不能没有夫君啊!”
杨太师拍着胸口喘着气,神情依旧没有好转,即便是这官兵进来要抓杨苯,他的神色都没有变化半分。
听了二夫人所言,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直指着大门的方向。
气沉丹田,“让他滚——”
这一嗓下去,彻底把二夫人的哭闹吓回了肚子里,她抱着杨苯的双臂也倏地一松。
就是这一瞬间,官兵麻利的将她拖拽到了一旁,拉起杨苯就往屋外而去。
等被架起来,杨苯才从那一嗓子里回过神,他蹬踹着不断挣扎,口中惊慌的叫:“爹!你不能这么对我!爹——救我啊爹!爹——”
杨夫人嗬嗬喘息,想要阻止却又不敢,想要说话,看杨太师阴沉的脸色,也不敢说。
她抹着顺着脸颊流下来的眼泪,呜咽道:“这都什么事儿啊,这、这都什么事儿啊!”
“娘!”
杨氏和沈若华姗姗来迟,杨氏跑进屋内,来到杨夫人身边,替她揩去脸上的眼泪。
“娘,这是怎么了?二哥怎么被人押走了?”话说罢官,不至于如此吧。
沈若华立在门外没有进来,她别着头,目光森然的看着杨苯离开的方向,动了动指尖。
屋内围了一群人,可是除了哭泣呜咽的声音,每个人都沉默不语,不敢随便开口。
杨太师过了许久,才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你们,都先回去吧。”他无力的冲众人摆了摆手,眉眼中的精气神一下子都消失了。
他冲着杨夫人伸了伸手,二人相互搀扶着,缓缓走出了厢房。
众人目送二老离开,各自也都散了。
杨氏抓了杨景恒,焦急的问:“恒儿,你老实告诉姑姑,你二舅究竟犯了什么事儿?怎么就这么被人带走了!”
杨景恒揉了揉鼻尖,叹了口气,“他当年去宁城赈灾,非但没有督促太子赈灾,反而在赈灾之时,和太子一起安居于宁城城主府中,还!还……”
杨景恒喉中一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二夫人,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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