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太倾微微一怔,很快便轻笑:“怎么,你没听到?”
画角点了点头。
虞太倾动作轻柔地缠好布条,最后在她手背上灵活地打了一个结,缓缓说道:“既然没听清,就算了。”
道谢都这么不真诚,再说一次都不肯。
她这么想着,却见虞太倾盯着她的手若有所思。
她的手掌都被包成熊掌了,有什么好看的?
画角随着他的目光,落在露在外面的手指上,因着长期习武和弹奏琵琶,她的手指虽然纤长,但却不及寻常小娘子的手指细腻光滑,指尖有茧。
电光石火间,她脑中蓦然浮起一个画面:桃林中,她俯身,指尖徐徐抚过他白瓷般细滑的脸庞,粗粝的手指将他白净的脸摸得泛了红。
画角心头一慌,不动声色地缩回手,慢悠悠地揣进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袖中。
她转移话题道:“虞都监,方才我与穷奇厮斗时,有人自背后偷袭我,我想这石室内还有妖。”
言下之意,情况紧急,可没闲工夫让你在这儿琢磨我的手。
虞太倾瞥了眼她的衣袖,怔了一瞬,唇角浮起一抹淡笑。他回身望了眼另一个角落里的人说道:“无妨,这会儿应当是不在了。”
画角挑眉:“你如何晓得?”
“那人真身并不在此处,方才偷袭你的应当是元神抑或是分身。要不然,他又怎会任由穷奇被杀而不现身。”
他的话让画角心中隐忧更盛,只是元神便有如此强大的妖力,倘若真身现世,又该多么强大。
“你这么不怕死吗?朏朏。”虞太倾忽然问道。
画角几乎忘了,自己如今扮的还是朏朏妖。朏朏天性胆小怯懦、乖巧听话,可是她如今简直就是胆小的对立面。
她笑得眉眼弯弯:“我可能是朏朏中比较胆大的。”
“胆大到敢跟穷奇斗?这世上的物都有天敌,朏朏最怕穷奇这样的大妖,莫说穷奇,便是遇到虎狼,也会吓得腿软,更莫说干架了。”
这话倒是真的。
世上本就有一物降一物嘛!
不过,他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画角心中有些气恼,问道:“虞都监,您的意思,我不该胆子大,不该救你吗?”
他眉梢一挑:“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才在面对天敌的情况下,还舍身救我。方才那般形势下,一般人都会明哲保身,你为何会救我?我希望你说实话。”
画角唇角笑靥加深,这才是他正常的样子啊,他方才那般温柔真的让她有些慌。
“为何要救我?”虞太倾直视着画角,俊美的脸上隐带笑意,黑眸里却透着清冷。
画角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她那样舍命救他,她自己都不晓得是为什么。而在他眼里,她此时是妖,一个妖不帮着妖,反而救他这样的人,就更加反常了。
画角想了想,仰脸望着他,笑得一脸真诚:“我没有企图,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死,什么也没有想便冲上去了。至于为什么,也许,也许……”
画角清眸流转,缓缓说道:“也许是因为你生得好看吧。”
虞太倾愣然,眉目间染上了一丝清冷。
画角晓得他误会了,忙解释道:“你也晓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妖也是,见到你这样的美少年,天生就有保护的欲望,我绝非对你有任何睥睨之心。”
虞太倾哼笑一声,嗓音清冷中带着冷肃之意。他缓缓站起身,蹙眉说道:“我欠你一条命,自当相报。虽说你是妖,但只要你不去害人,我自此往后不会让天枢司的人抓捕你。”
这个恩报的还算可以,画角很满意,总比上回让她蹲两年大牢强。
这时,周陵走了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书生吴秀昏了过去,我觉得方才便是他被妖附了身,这会儿已是离开了。”
画角和虞太倾对视了一眼。
“他方才摔下来时崴到了脚,一直靠坐在角落中不言不语,谁也不曾察觉到他有异。”
“那我们也离开吧,我知道怎么出去。”画角方才被穷奇的腕环击中了左肩,这会儿还有些疼痛。
她扶着墙慢慢起身,撕裂的衣袖垂落而下,露出了大半个手臂。
周陵走上前搀了一把画角。
画角既然对伴月盟的暗语手势如此熟悉,就算不是盟中的人,想必和盟中伏妖师有些关系。他又亲眼目睹画角和穷奇恶斗,对她心生钦佩。
虞太倾瞥了画角的胳膊一眼,轻轻蹙眉,伸手解开外袍,轻轻一扯,便将外袍脱了下来。
他抬手轻轻翻卷,衣袍荡起一阵风,披在了画角肩头。
一股暖意伴随着轻淡的冷香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虞太倾抬起衣衫的广袖,示意她抬手穿袖。
画角呆了呆。
她从未穿过别人的衣衫,况且还是一个男子的衣衫。
她现在扮做刘掌柜所穿的衣衫还是专门去成衣店新买的。
这感觉有些怪。
“这个,还是,还是不必了吧。”画角缓缓说道,觉得舌头有些打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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