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陆釴、杨维聪,当即让开道路,对着三人说道。
三人拱手作揖:“同请!”
众人皆是饱读诗书之辈,焉能不知礼仪?
五人俱是同科考子,来日叙官场科名之时,也是同年之谊,谁又不比谁高贵些,自是不会真的前走。
然所谓礼多人不怪,因此陆釴、杨维聪、费懋中、张治、廖道南五人相互谦让,良久之后才拔腿走出紫禁城。
此时紫禁城已至黄昏,日薄虞渊,皑皑白云低盖人世,湛蓝天际已成橘黄,隅谷一抹赤练灼烧苍穹,北京城徜徉在金色海洋当中。
当霞光普照,世人脸上尽显红彤彤,原本白毛宝驹,此刻已然变成赤兔;而宫墙琉瓦,金光灿灿耀人心神;玄衣黔首,此刻衣服渲染成檀紫之色。
伴随着时间流逝,夕霞已然逐渐东移,四海八荒俱是橙红之色,好似孙猴子打翻老君炼丹炉,炉火掉入六合寰宇,般洁白的云彩,此刻也如烧着一般。
云随风而动,展现各种姿态与世人眼中,有丈长真龙翱翔于宇宙之间;有麟马匍匐天空,等待神仙乘骑;有威武雄狮静立一方,宛如镇压一切奸邪不轨;有人影绰绰渊渟岳立,俯视红尘烦扰……
伴随一阵热浪袭来,这些神奇景观,消逝在普罗大众眼中,只有在画匠纸上、及世人脑海,方能再现其中之景。
今日廷试科考之日,故而此刻街上,放眼望去皆是直身青衫,头戴网巾的文质书生,正如陆釴、杨维聪、费懋中、张治、廖道南五人一般,三五成群边走边说……
时至日暮之际,百姓已然行色匆匆,步入归家路途。
诚然朱佑樘命京城商铺,在官员夜宴归家之时,一路掌灯照路直至归家,但这种好事,与普罗大众关系不大,多数人还是受于夜禁,需要早早归家。
不然顺天衙役、五城兵马司等官府兵丁前来,那可是需要吃鞭笞之刑,且无人敢为其喊冤。
“杨相公、陆相公回来了?今日廷试考的如何?”
客栈小厮一见杨维聪、陆釴二人回来,急忙热情迎上。
众所周知,凡有科名士子,在广大百姓眼中俱是文曲星,今日文曲星赴考,在小厮眼中,无论成绩好坏,终归是进士必然。
国朝选材规矩,只要是进士,则必然是官员,只不过时间早晚之事而已,除非发生什么变故、或是准备辞官不仕,不然一顶乌纱基本上不可能会跑。
既然二人做官已成事实,作为一介迎来送往的小厮,又怎会不热情讨好?
小厮本是顺天百姓,因家贫故而到客栈做活,凭借着伶俐,这客栈小厮之事,做的还算顺当。
这些年过去了,他可是见过无数被打脸之事。
譬如有人赴考不中,身上盘缠也用之一空,客栈小厮堂而皇之嘲讽,使书生斯文扫地。
可好巧不巧,三年后再试之时,不但高中,且位居二甲前十。
霎时间京城达官显贵争相选婿,一举跨过寒酸穷困,成为显贵人士。
至于小厮下场,可想而知……
有前车之鉴,小厮又何敢怠慢?
且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这些士子没有廷试被罢黜,不仍然还是贡士老爷?
两者身份差距如此之大,上前讨好,又能算得什么?
这又非什么有失尊严之事。
故而所有人对于小厮如此热情,并没有什么意外之地,反倒是杨维聪从怀中掏出五枚洪武通宝,丢给小厮说道:“快些置点好酒菜,我与诸位同年,好好吃上两盅。”
诚然正德、弘治年间,皆下令命南北两京外山东、福建、湖广等十三布政使司铸钱局开铸“弘治通宝”、“正德通宝”,但因为某些原因,其实并不是太过流通。
故而还是按照,弘治三年六月戊子政令:“命,天下诸司发,所贮洪武、永乐、宣德通宝钱与历代铜钱兼行!”
不过虽然历代通宝皆用,但古代尚厚葬,故而常有上演,钱虽生不带来,死要带走一幕。
另外加上送给寺庙,寺庙融了做佛像等物,其实历代流传通宝,也并不是很多。
然大明开国至今,不过一百五十余年而已,自洪武四年铸洪武通宝,洪武二十年令各布政司停止铸钱,洪武二十二年复铸抵今,更不过之是一百二三十年之事,洪武通宝能够一直流传,也并非罕见。
虽因为私铸和烂铸等情况,造成通宝略有贬值,不易流通等情况,然较之已经有了搽腚眼子,都显硬的大明宝钞,通宝自然更加受普通欢迎。
小厮领过赏钱之后,笑眯眯的说道:“得勒,杨相公且回房安坐,小的这就给您吩咐一番!”
杨维聪连赏钱都给了,小厮又岂能不更加勤快,更加热情?
小厮之所以每日点头哈腰,以他人之乐为己乐,无非便是想要讨碗安生饭吃。
天下动荡不安,不是今年四川地震,便是明年湖广大水,或是后年黄河易道,还有可能是播州造反,沿海倭寇侵扰,蒙古鞑靼犯边,等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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