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质而言,凡是人皆想要特权,哪怕平时骂天骂地,但凡有一丝机会,多数人原因享受特权。
这也是为何孟子有此言根本原因。
盖其看透本质。
为何食禄阶级代表民意?
因多数有志向之人,本质想要成为食禄阶级。
真想与黔首共患难者、共享福者,屈指可数!
今日将巨室特权革除,则意味着日后巨室再无特权,那百姓就会反思“既然无利益,我又何必如此努力?忙到最后一场空,还是只能给他人为奴为婢……”
有些事情不是想就能做。
而且即使朝廷决议清查田亩,在没有完全准备之下,派何人清查?
又有谁能保证,所遣派之人,不会与地方地主勾结,然后阳奉阴违?
或者地方地主,蛊惑百姓,对抗朝廷之人?
譬如后世天朝与刮民党相争之时,刮民党如此不得人心,还能蛊惑百姓对抗天军,又何况自诩一方善绅的地主?
作为皇帝,朱厚熜做事不能再想一出是一出,而是需要走一步看三步,将危机尽量减低至可控范围之内。
若头脑一热,事情不是不可以办。
按照网络所言办法一般,首先二话不说,让勋贵领兵抄文官家,这样国库一时间立刻充裕。
可换来结果会是如何?
无人可知!
或许官员连通藩王靖难、或是官员被杀戮一空,无人操持国事,或是官员子弟书信家人,鼓噪百姓造反等等。
别谈文官都是软骨头,杀一杀就好了。
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从来治国不是以暴力而治。
若问题真这样简单,毫无疑问朱元璋可以大治天下,但事实上其洪武之治,很是为人诟病,甚至更多人并不认为,洪武年间能够匹敌文景之治、开皇之治、贞观之治、永徽盛世、开元之治等等。
诚然这些治世也好,盛世也罢,其中问题依然不少,但他依旧属于历史公认盛世。
至于洪武盛世,提及之人极少,倒是带清糠稀来了一句,治隆唐宋……
明代自开国伊始便有无数造反,且卫所逃兵自洪武中期便开始大量溃逃。
至于说清朝在屠刀之下大治,甚至拿奏销案、哭庙案来高唱暴力大治,只能说不是学艺不精,就是有意混淆视听。
奏销案、哭庙案有没有功效?
这点无需否认,必然有功效。
但不过只是一个手段而已,真正能够解决问题,还是在于清朝致力于统治问题。
在看出明朝因为不能将皇权下放至县、乡的基础之上,做了一个完善的统治,使得地方与朝廷,不会呈现如明朝一般,两极分化。
而朱厚熜眼前并没有这种能力。
即使他的诏书能够发布府、县,再由衙门将诏命张贴布告,命各地里、甲给百姓讲述政令。
但想要将诏文执行,并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地主或许很多只是平民,甚至连童生都未考过,但在地方宗族制度之下,能够代表绝对权威,族亲一般也会以其马首是瞻。
至于那种臭名远扬的地主,当然不能算在其中。
这里所言,乃是平日装作善绅的地主。
这些人或许心思歹毒,暗地里男盗女娼、低买高卖、奇货可居,但表面起码会爱惜名声,平日里修桥铺路、接济相邻等等善事。
这也导致普罗大众,以为其人乃是良善之辈,故而所言,朴质的百姓都会毫不犹豫,为其前驱。
连解决的能力都没有,又何谈解决办法?
向使有万千办法,但事实便摆在眼前,巧妇难为无米炊。
所以朱厚熜只是微微皱眉,最终还是同意户部奏请。
事情需要解决,而不是放任糜烂……
朱厚熜说完之后,郑宗仁拜走,退回班位等待下一个官员奏事。
兵部官员在郑宗仁退回班位之后,伏拜启奏:“臣……奏陕西巡抚右副都御史郑阳讨平,陕西贼田迪、陈克己、李金鱼……”
朱厚熜接过呈递上来的奏章,瞟了一眼之后,便道:“此时吾以悉知,有司酌情嘉奖即可!”
剿匪功绩在明朝虽然不值一提,至于郑阳剿匪战功,更是乏善可陈,但终归用命,还是需要嘉奖。
俗话说:“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哪怕朝廷再穷,还是需要挪一点出来,犒赏三军,不然来日何人用命?
别管明军多么废,但起码还能拿刀、拿枪,真要不给予赏赐,弄急了丘八立刻揭竿起义。
这种事情在明朝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正德年间南京卫所因为粮饷不够,卫所愤然起兵造反,将朝廷卫所打的节节败退,最后还是以大军压境,这才将霍乱遏止。
今日不给,难免旧事再发。
是故朱厚熜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太过苛刻,而是让有司看着办。
兵部在朱厚熜话后,立即起身再次转入朝班侯立。
朱厚熜见到无人说话之后,便拿着手上一份题奏,是礼部奏请,按例给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掌詹事府事刘春哀荣,朱厚熜看了一眼便道:“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掌詹事府事刘春,赐祭葬,如例录詹事府讲读,加祭二坛,赠太子太保谥‘文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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