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璁以孔子《中庸》夏朝之礼,杞国已经不足以证明,商朝之礼,唯有宋国在用,而周礼却是如今在用,故而当从之,来表明,唯有符合时代,方能大行其道,无须刻意追求复古。
张璁此言乃堂堂正正之言,以《中庸》之言为基石,进行阐发虽然孝等同于祭祀,但不可定义为古之祭祀。
朱厚熜听后欣然点头,随后又问:“若是不追祖先、不立宗庙是否为不孝?”
“然也!”张璁拱手相答,未免皇帝有些不解其意,然后又道:“《礼记·丧服小记》有载:「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而立四庙。」
郑玄注:「高祖以下,与始祖而五。」孔颖达疏:「而立四庙者,既有配天始祖之庙,而更立高祖以下四庙,与始祖而五也。」
是夫自古以来,父祖亡故,当建庙享受后人供奉,以全奉孝之道。”
张璁以《礼记·小记》中,非王者不举五年一次宗庙始祖祭祀典礼,天子举行禘祭,是祭祀诞育始祖,且以始祖配享,而立四庙祭祀,来佐证,如果不祭祀祖先便是不孝。
说完之后,停顿一下再道:“由是《中庸》谓之:「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
引完《礼记》之后,张璁再引周公追古公为太王、季公为王季,追溯先祖,皆以天子礼仪祭祀,而这般仪礼,上至天子,下至黎庶皆可用之。
张璁煌煌之言,群臣听后尽皆颔首认同,哪怕礼部尚书毛澄,对于张璁此言也极为满意。
诚然张璁之言,不乏穿凿附会之处,然宋儒《语录》有云:「六经注我,我注六经。」
只要不是太过离经叛道,张璁今日以《中庸》、《礼记》解析皇帝之言,则并无太大问题。
“哦?”朱厚熜连忙坐直身子,然后再问:“吾尝闻礼有天子而定,然否?”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皇帝此言为何,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不知问题出在何处。
正在群臣思索之时,廖道南起身拱手回答:“然也!”
“可有出处?”
这下子群臣更加不解,明明是商议朝事,怎么好像变成讲经筵了?
张璁、夏言、严嵩、杨廷和、毛澄等人眼珠子飞速转动,揣测朱厚熜今日究竟为何如此反常。
自从决定清查皇庄之后,朱厚熜每一次发问都是如此莫名其妙,先是问孝,后问追封、立庙之事,再问礼是否为天子所定。
正在几人冥思苦想之时,廖道南却在侃侃而谈:“《中庸》有云:「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
“善!”朱厚熜抚掌而赞,然后看着廖道南笑闻:“卿何许人也?”
“臣湖广蒲圻人,庶吉士廖道南!”
“卿学识弘雅,朕有一问,不知可答否?”朱厚熜点点头,然后笑问。
“臣资质驽钝,然陛下所问,不敢不答!”
“善!”朱厚熜显得颇为开心,然后便开始发问:“既然圣人云,礼仪有天子所定,是否朕可定礼邪?”
“然……”
“非也!”
廖道南话还未说完,杨廷和立马抢先打断。
盖其已经猜到朱厚熜为何如此反常,因此才会当场打断廖道南所要回答之言。
或者说,朱厚熜根本并非反常,而是故技重施,步步为营再给群臣挖陷阱罢了。
此次被杨廷和抢言,朱厚熜也没有生气,反而一改前态,笑吟吟再问:“不知元辅先生此言何意?”
“诚然《中庸》有谓礼仪非天子不可议,然中庸亦云:「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伏望陛下明鉴!”
“大胆!”
“放肆!”
“住口!”
科、道言官,以及侍候在朱厚熜身边的韩雍,当即高声呵斥杨廷和。
盖杨廷和所引之言意为,天子若是德不配位,不可作礼,若是不在天子之位,但有圣人之德,还是不可议礼。
虽然此言出自《中庸》,但在此刻依然有着讥讽君父之嫌。
一声呵斥之后,言官除了是杨廷和同党,其余的都当场走出位置伏拜:“杨廷和今日一再有失仪礼,又讽刺君父,臣等请圣人严惩!”
朱厚熜却好似并不在意,笑着说道:“朕躬德薄,元辅所言不错,你每休要如此苛责。
吾尝闻不‘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朝善待士大夫,安可因言治罪?”
毛澄等人立即走出位置伏拜:“圣人圣明千里!”
朱厚熜没有信众人口头禅,而是笑着问道:“元辅言朕无德行,我深以为然,只是敢问天子之德为何?”
这下子轮到杨廷和愣在当场,不是他不知道答案,而是他根本无法回答,只要回答,必然打脸。
“臣夏言窃以为,天下之德,莫过于孝!《孝经·圣治章》有载:「曾子曰:‘敢问圣人之德无以加于孝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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