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这是一周中令人感觉最为微妙的日子。
它不像是每周的第一工作日星期一那么令人深恶痛绝,也不像是周五或是周六那样令人觉得期待。
而对于威灵顿公爵以及所有依旧在支持内阁的托利党成员来说,这同样是个无比微妙的日子。
因为今天在议会中安排了一项隆重而又特殊的日程——首相质询。
泰晤士河北岸,特拉法加广场周边,威斯敏斯特修道院与圣玛格丽特教堂的钟塔指针同时指向正午十二点。
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的上、下议院所在地——威斯敏斯特宫。
在西南与西北角,两座高度超过100米的哥特式尖塔直入云霄,似乎要将阴沉沉的天空捅出一道裂口,而在两座尖塔的下方,同样分布着数不清的小型尖锐塔顶,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是一群身着明黄色军装扛着燧发火枪行进中的线列步兵。
而在威斯敏斯特宫漆黑的入口大门前,明黄的外墙上伫立着数不清的漆黑镂空灯龛,那里面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灯光将巡逻于附近人行道上的皇家卫队鲜红的军装照亮。
几辆深黑色的马车从唐宁街与白厅街分别驶来,它们在威斯敏斯特宫前汇聚,并最终停在了人流汹涌的入口大门前。
随着马车的驶入,原本喧嚣的人群忽然陷入了一片沉静,在众人的注视下,随马车小跑前进的侍从们依次上前拉开马车的车门,一双双硬质马靴从车厢中逐步迈出。
首先下车的是一位身着深灰色燕尾服、内穿白衬衫的绅士,他挺直腰板,面貌平静,但眼中闪烁着的一丝锐利却依然能让人感觉到他不是个善茬。
虽然作为一名军人,他并不喜欢抛头露面,但人群当中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滑铁卢战役中曾任英军军务总监,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陆军上将,即将履新驻印度英军总司令的爱德华·巴恩斯爵士。
站在他身旁的,是滑铁卢战役中曾任英军第二军军长,现任普利茅斯总督,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陆军总司令,陆军上将——阿尔马拉兹子爵罗兰德·希尔。
而在他的身侧,则是位相貌柔和,但却空了一条裤管,只能拄拐前进的黑衣男子。
那是滑铁卢战役中威灵顿公爵的左膀右臂,当时的英军副总指挥兼骑兵总指挥,现任爱尔兰事务大臣,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陆军上将——安格尔西侯爵亨利·佩吉特。
三位将军互视一眼,随后毕恭毕敬的立于道路两侧。
阴沉沉的天空中忽然刮起了阵阵冷风,明明是如此森冷的天气,在场的观众却隐约感觉到自己的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硝烟气息。
几滴雨水洒在威斯敏斯特宫前的砖道上,车门被侍从缓缓拉开,一只高帮马靴缓缓伸出,沉重而有力的踩在了被雨水染湿的砖道,马靴落地伴随铿锵之音,以如此力度踏步,仿佛马靴的主人并不是想要走路,而是想要把路砖碾作泥土。
一身深红色装束的威灵顿公爵拄着手杖迈步出门,他抬头看了一眼步道两侧围观的人群,正想同他们招手示意,却没想到一声愤怒的指责划破了空气中原有的宁静。
一位穿着白裙的、有两位男仆随行的、似乎是支持辉格党的夫人开口讥讽道:“公爵阁下,如果我的丈夫像是你那样反对议会改革,那我肯定会在他的早餐咖啡里下毒的。”
正当大伙儿以为一向在公众场合沉默寡言的威灵顿公爵这次肯定又会沉默以对时,谁知这位曾经被赞为不列颠英雄,今日被讥讽为脑袋生锈的白发老头却上下打量了那位夫人一眼,随后反唇相讥道。
“夫人,如果我是你的丈夫,那么即便知道咖啡有毒,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的。有你这样的妻子,我一刻都不想多活。”
语罢,威灵顿公爵便面不改色的拄着手杖,在公众的叫骂声中带着几位将军步入了威斯敏斯特宫。
“威灵顿,伱今天必将遭致滑铁卢!”
“专制的暴君,我们本期待你会成为下一个乔治·蒙克,然而你却想做下一个克伦威尔!”
“你这种人出现在首相位置上,就是对于不列颠民主的最大玷污!”
然而威灵顿公爵却对这些叫骂声熟视无睹,对于这种隔靴搔痒式的叫骂,这些天他已经听了太多。甚至于,他还感觉这些叫骂声要远比袭击他宅邸的暴民们温柔的多。
虽然已经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但威灵顿公爵的步伐依然轻快。
在威斯敏斯特宫这座足有千余个房间、百余座楼梯的巨型宫殿内,贯穿整座宫殿的步道长廊足有3英里长。
万幸的是,威灵顿公爵并不需要走完它的全程。
他就站在威斯敏斯特宫的中心位置。
在他的右手边,是上议院所在地——贵族厅。
而他的左手边,则是代表了下议院所在地的庶民厅。
虽然威灵顿公爵作为贵族,常年在上议院参与政治,但今天,庶民厅才是他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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