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小年睡得很沉,他的烧退了些,呼吸听上去很平稳。
董菀菀拿着那碗药,盯着小年还有些发红的小脸,尤其是看到他脸上那些天花残留的痕迹,董菀菀眼底的嫌恶之色更浓了。
“真是丑人多作怪,长得和白茉叶一样丑,还总是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乞丐,就应该滚回乞丐窝里去。”
董菀菀走近了些。
“这碗药,如果不小心泼在他脸上……听说严重的烫伤,是会死人的。”
董菀菀举起药,可就在她手要落下时。
小年侧了侧身,发烧的缘故,小年只是穿了一件宽松的里衣,他一侧身,他的后背就露了出来。
他的后背上,有一颗红豆大小痣。
同样的痣,唐小夕的后背也有一颗。
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大小,就连颜色也一模一样。
药碗哐当落在地上,就连药汁洒在董菀菀的身上,她都没有察觉。
董菀菀盯着小年后背上的那颗痣,脸色苍白,她像是见了鬼一样,她往后退了几步。
“不可能,不可能的!”
董菀菀捂住了嘴,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浑身颤抖,深埋在她脑海中的那一段记忆,六年前的记忆,在这一刻,死灰复燃。
哗哗哗——
汹汹的江水拍打在岸边的岩石上,浪花碎开,犹如玉屑。
唐醉带着人,一遍遍搜寻沿岸,一寸土地,他都不愿意放弃。
“表哥,你不要再找了,你已经找了一天一夜了,一滴水也不喝,一口饭也不吃,你还受了伤,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住的。还有你的眼睛得尽快回去治疗,时间一久,你的眼睛会瞎的。”
董菀菀望着眼前的唐醉,男人一只眼睛受了伤,血早已干涸,身上也带了伤,可这些,唐醉都不在意。
他佝偻着背,双颊深陷,不过是两天两夜,她爱慕的那个丰神郎玉的战王唐醉完全变了个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白昙。
那个该死的女奸细,她死了,还想要毁了表哥。
董菀菀不停劝说着,可唐醉浑然不知。
“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活要见人,死……”
唐醉声音沙哑,他望着宽阔无边的江面,那个死字,被风吹散了。
那个女人,就如折了翼的蝴蝶,就消失在这条宽阔的大江上。
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孩子。
他那一出生,还没来得及喊他一声爹,就夭折的可怜的孩子。
“表小姐,江面风大,你先回去客栈休息。”
在婢女的再三劝说下,董菀菀只能心不甘情不愿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行到半路,停下来休息。
董菀菀感到口渴,就让婢女去附近的茶摊买水。
这时,已经临近黄昏,江边的夕阳很美。
想到已经死了的白昙和她的孩子,董菀菀的嘴角不禁扬了起来,她沿着江面缓缓而行,心想着,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可以妨碍她和表哥了。
“白昙,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不该和我抢表哥。”
董菀菀走了几步。
就是这时,她看到前方的滩涂上,有轻微的声音。
听上去,像是婴孩的哭声。
这一带远离江边渡口,人烟罕至,哪来的哭声。
董菀菀走了过去,她气息一窒。
河滩上,竟有两个婴孩。
一个是包在襁褓里的女婴,还有一个是光着身子的男婴,身上还带着血污,显然出生没多久。
那女婴身上的襁褓,董菀菀是记得的,那是白昙身上的衣服。
女婴刚出生后没多久,白昙大出血,她只来得及包好婴孩,追她的人就赶来了,那时女婴已经断了气。
可是这时,不知什么缘故,女婴的脸色居然由青紫色变得红润,又有了呼吸。
可真正让董菀菀吓一跳的,是那个男婴。
发出哭声的,正是男婴。
那男婴,眉目五官和唐醉很像,他的后背有一颗红痣。
“难道说,白昙怀的是龙凤胎。那该死的贱人,她有一个表哥的孩子还不够,还有了两个。不,绝不能让表哥找到他们。”
董菀菀喃喃自语着,她走上前,抱起那男婴,走到江边,她的脸上浮起一抹戾气,她掐住男婴的脖子,直到他没了气息,再把他沉入了江底。
远处,婢女的叫声传来,董菀菀迟疑了下,抱起了襁褓里的女婴,快步离开了……
六年过去了,董菀菀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男婴竟然没死。
董菀菀盯着榻上的小年,仔细一看,小年那张满是疤痕的脸上,五官和唐醉何其相似,如果没有那些疤痕,他应该会是一个“小唐醉。”
“表小姐,时辰不早了,左相府的马车到了。”
屋外,传来敲门声。
董菀菀深吸了一口气,步履蹒跚着离开了。
傍晚前后,莲衣醒了过来。
她一醒来,就见一名婢女走了进来。
“莲衣,吃饭了。”
那婢女打开食盒,一看到食盒里的晚膳,莲衣就觉得肠胃一阵翻腾。
几个已经发了霉的窝窝头,还有一碗浑浊不堪的脏水。
这群狗奴才,她不过是被王爷训了几句,他们就见风使舵,敢欺到她头上了。
“谁让你拿这些过来的,我可是王爷的贴身婢女。”
莲衣气呼呼道。
“莲衣,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风队长说的,一年之内,你都只能吃这些。送饭的人,还得看着你把它们都吃完才能离开。”
那婢女幸灾乐祸道,都是战王府的婢女,莲衣成了王爷的贴身婢女,多少人都在眼红。
之前莲衣四处放话王爷对她宠爱有加,她们这些人才会帮着他一起欺负小年。
哪知道,王爷居然亲自照顾小年,还命人罚了她们一个月的工钱,小年以后在战王府的待遇,那就是半个主子了。
这些人之前有多看不起小年,这时就有多后悔,她们丢了工钱,就把这笔账算在了莲衣头上。
说着,那婢女不由分说走上前,抓起发霉的馒头,捏着莲衣的下巴,强灌她喝了那碗水,又逼着她吃光了那几个馒头,这才趾高气扬走了出去。
莲衣在那哭喊着。
“王爷,我要见王爷。”
可外头,哪里有人理会她。
正当莲衣万念俱灰时,有人走了进来,一看来人,莲衣就如见了救命稻草。
“表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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