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依旧,有些冰的透明,孤零零地高悬在镜空。
月落之地已然泛起了微微的红晕,天渐渐地亮了起来。
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他在路上走着,边走边想,也不知道昭钰如今到了哪里。
按照他心里的估算,可能现在也不过才走了十之一二,离长安还有些日头。
他之所以放过了那八个女人,除了因为二姑娘的那句话,和姝儿算是对等的担当以外,更重要的是,他还心系着堂昭钰。
将心比心,他们饮风阁的人不愿意外面的江湖人擅入渝州,打扰了安宁,那金刀门的人岂不是也一样的看法。
更何况以金刀门的手段,对付擅入长安的堂昭钰,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许,他到了长安,就会每天被一些明里暗里的人跟踪着,亦或是追杀着,不会有片刻的安宁。
他希望自己这番息事宁人的不作为,也能给堂昭钰带去一丝好运。
他实在是想不通,长安之前于他们而言,便是那凶险万分不能涉足之地,如果父亲不是让堂昭钰去长安金刀门拿回那被许蒙偷走的阴阳镜,那还会有什么理由让他孤身一人去那里?
而且,出乎意料的,现在情势更为复杂了。
湘璃夫人入关,离长安也是近在咫尺,若是她早与金刀门联手,那堂昭钰这次一定是九死一生。
他不能质疑顾承风,那人所做的一切安排都自有他的道理。
堂昭钰当然也不会质疑,他要做的,也只是穷尽一生所能绝对的服从。
只是顾影,还是有些不甘,万一,堂昭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扪心自问,他会不会有所遗憾呢?
他从来都不肯承认,这么多年的同生共死,两个人之间确实存在着些许类似于兄弟一般的情谊。
但他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不符合身份的话,只是要让别人都认为,他心无旁骛。
他只是一把刀,而不是一个人。
让那个人知道,他在乎的,只有他。
至于疯子七,这个人,来的也蹊跷,走得也蹊跷。
他从一开始就在留意这个人,看着他身份的转变,从方千里的幕中宾,变成了似乎是刻意去寻那老酒鬼的神秘人,最后又被一群自称是二姑娘奴婢的人接走,一个手无寸铁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可是轻功却丝毫不逊于自己,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至少,他能感觉到,疯子七没有恶意。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因为这直觉里面有理性的分析。
还有,那老酒鬼,以前是什么人,他从没有在意过。
他知道的,那只不过是一个伤心的人。
那人有着自己不愿提及的不堪往事,所以终日借酒浇愁。
可是他喝了这么多年的酒,手依然很稳,那虎口间因为常年握剑而磨出的厚茧完全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失。
他经常会想到一个人,却总觉得,一定不会是那个人。
顾影不想去过于探求别人的秘密,别人不说的,他便不问,别人硬要说的,他也懒得去听。
所以,老酒鬼是什么身份,他不在乎。
而疯子七究竟为什么来找他,他也不在乎。
那块墨玉代表着什么,更与他无关。
聚散离合,本就是人之常情。
疯子七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他自然也不会强求。
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做,找一个人。
那个,他好像已经见过了的人。
他是完全按照顾承风给他描述的当年情景,一模一样的路线去走的,什么方向,多少步,再转向哪里,他全都记得清楚。
只是他按着这个路线走,走到尽头,变成了死路。
这里全然不复当年景,没有那潺潺的流水,也没有那独木成林的大榕树。
有的,只是一面光秃秃的峭壁。
好像又从哪里传来了清脆的风铃声,好像,这一路上声音都没有消失过。
有些事情,总是不能用常理去说清楚的。
就像是一个人一直在想着红烧肉,久而久之,即便面前什么都没有,也像是真的能闻到那红烧肉的香味了。
也许,他只是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串挂在脚上的铃铛,所以这段路走下来,总是感觉铃铛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畔,从未停过。
也许,只是也许。
到了现在,他竟不知这声音到底是真是幻了。
叮铃铃……叮铃嘟铃……
风铃声还飘荡在空中,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咯咯……”
这个声音,不会错了。
顾影猛地抬头一看,身侧的干枯的树枝上晃荡着两只雪白的脚丫,右边的脚腕上,还挂着那一串铃铛。
层层叠叠的白纱下,透过了星星点点的阳光。
那一闪的光晕后,藏着的是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
少女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扑朔扑朔正自上而下地凝望着他,嘴里还衔着一根狗尾巴草。
顾影将刀藏到了身后,同时也退了几步出去。
这个人,让他感觉到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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