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说着,反手拔刀。
他拔刀的速度比出刀更快,拔刀一瞬间,赤血飘溅。
顺着她白若银雪的衣裙,层层浸染。
伤口处像是一朵开得妖冶的红莲,娇艳欲滴。
看着她额上豆粒大的汗珠颗颗沁下,他便知道,不管她是人是鬼,也同样会感到折磨与痛苦。
知道疼,这样就够了。
“他不是让你来带我回去么?原来,你就是这般对待他交代的差事。”
女子的气息若有似无,余绕在空气中,看起来很是虚弱。
顾影凑近了些,两根手指捏起她的下巴,看到她现在盈盈顾盼娇喘微微的样子,确实是我见犹怜。
美,的确很美。
这样的女子在世间已可称作是绝代风华,无几人可出其左。
只可惜,他心中只有一念一人,对旁的人并没有半分同情。
他走近些,只是为了看清她眼中是否恐惧。
一个人倘若开始对你有了恐惧,那你问的话,多半都能得到诚实的回答。
他退后了几步,反手又是一刀,径直穿透了她的琵琶骨。
“他只是想知道你脑子里的东西,我想他一定不会介意,我是带一个这样的你回去,还是,带一个断了双臂和双腿的你。
他无所谓,我也无所谓。
更何况,依现在的情形,怎么看都是我要把你拖回去了。
你若少了些什么,我反倒是轻松些。
何乐而不为?”
他的眼神冷峻如锢守千年的寒冰,清远而孤独,好似世上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够融进他的世界。
“嗯……”女子抿着嘴想了许久,又支支吾吾地说着,“老实告诉你吧,所谓迷影生死门,是可以转命数,渡生死的。你方才可看到那一片花海了?二十年前江湖中人汇聚酆都,所寻的长生之法便藏在那之中。”
顾影看了看绑在她身上的青藤枝,这明明是极凶之物,那藤枝的戾气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枝蔓尚且如此,花又能有多良善?
只是这生死一念,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长生之术?”
“嗯。”女子使劲地点了点头,无辜地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你可见到墓门前,那些逆生而行的榕须了?迷影古墓,本就是一个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之地。只要你躺在花间,不管你在其中看到了些什么,沉下心来,跟着它指引的方向走过去。等你再醒来时,便已重涣新生了。”
顾影一边听着,一边回忆他在花海中所见到的情景。
花瓣丝扣缠绕撩拨心弦,确实会扰人心神产生幻觉,让人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说谎。”
他的声音低沉如坠深渊,他的眼睛如鹰鸷般冰冷犀利。
他那死灰色的眼睛里,仿佛总是能透过生死,看到地狱。
不论别人说过什么话,他也总是能一眼辨出真假。
这种能力永远不会是天赋,而是因为已看过太多的谎言。
又是一刀拔出,鲜血四溢。
几滴血溅在了她的脸上,轻点朱唇,看起来却更为明艳动人。
好像她的眼中,也同样有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明明她的生死已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可她笑起来的样子,却像是从来没有受到过威胁。
她脸上这种与人无害的烂漫微笑,实在是可恨。
想到这里,反手又是一刀。
“这就是……你口中的生不如死?看来也不过如此。”女子只是舔了舔嘴唇,却笑得更加得意,“你可曾去过苦海渡,见过那里的人?天下之大,这千百种折磨你可都一一尝试过?就敢断言什么叫生不如死?还真是个小孩子呢。一个人若连活着都不怕,还会怕你这点皮肉之苦?”
顾影垂目深思她所言,子非我,安知我不知。
只是这一句却是触动了他心底藏得最深的一面,他怎么会不懂?
切肤之痛于他而言,岂非也同样算不上什么。
这二十年间,他饱受遗毒之苦,每次三日醉骨散的毒发,就像是浑身的骨头都碎裂了一遍,再一片一片地重新接上,像是身上每一寸皮肉都被人撕扯下来,又一片一片地缝回,以此往复。
那种摧筋裂骨之痛,换作寻常人,早已不知死了千百回。
死,于他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可是他却不能死,因为还有一个人尚在,若是就这么白白死了,那他这些年所有的坚持,也就白活了。
有人说他不懂,他才觉得这话听起来像是个笑话。
只是他不愿辩驳,不愿与人去攀比人生一世,谁遭受过的苦难更多。
这本就不是值得炫耀的东西,能够说出的痛楚就不算作是痛楚了。
“无所谓,我至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开口说实话。”
“古来赤髓定双魂……你可知,是何意?”
她突然反问了起来,双目紧闭,而那遮在眼皮下的眸子却还在不住地颤抖。
原来,将一些封存起来的回忆重新挖出,远比她想象的要更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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